珍珠再接再力,在呂英兒拒絕他之後,立刻把目光轉向四麵八方,最後鎖定了識紅。
識紅斯文秀氣,外柔內剛,珍珠覺得自己的春天真的來了。
不過,直到瑪瑙不聲不響地求娶了蒔蘿,珍珠和識紅的親事才定了下來。
蒔蘿和識紅全都不想離開睿王府,她們成親以後,依然留在顏雪懷身邊,一個負責起居,一個還是寫寫畫畫。
兩年後,官船廠改進後的第一艘戰船試航成功,幾個月後,便在海上派上了用場。
三年後,皇帝決定派官員出使番國,顏雪懷很想去,柴晏沒有答應,又三年,第一批出使的官員們回來了,柴晏這才放下心來,他上書皇帝,要隨第二批官員一起出使。
這一年,小鼓十歲,妹妹小酒八歲。
沒錯,睿王府的小郡主乳名叫小酒,這是哥哥給她取的名字,當年小郡主剛剛出生,哥哥湊上來聞了聞,然後居然指著妹妹說:“妹妹,酒酒,香香。”
太上皇和太後原本是舍不得兩個孩子跟著一起出使的,可是兩個孩子離不開父母,柴晏和顏雪懷也想帶著孩子們去見見世麵,最終,太上皇和太後隻好同意,準備了很多東西讓他們帶上。
這一次旅程同樣曆時三年,柴晏和顏雪懷帶著他們的一雙兒女,先後到達四個國家,在其中一個國家,他們一家四口還見到了女王和她的丈夫。
三年之後,一家四口與出使官員們一起,在鎮江港登陸,站在祖國的土地上,柴晏百感交集,他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衝動任性的皇子了,他神態雍容,舉止從容,顏雪懷每每端詳他,都要佩服自己的眼光,男人過了三十還不油膩,這就是寶貝啊寶貝。
而顏雪懷,同樣是柴晏眼裡的寶貝,時光善待著這個女子,她依然漂亮,依然苗條,依然光彩照人。
小鼓和小酒走在後麵,看著前麵相親相愛的父母,兩人覺得沒意思透了,小鼓無聊地四下張望,看到不遠處人頭攢動,他立刻來了精神,對妹妹說道:“走,咱們去看熱鬨。”
柴晏和顏雪懷來到驛館,才發現兒女們沒有跟著一起來,問了隨從,知道那倆熊孩子去看熱鬨了,便懶得管了,那麼多的侍衛,這兩個小東西不會有事。
晚上,小鼓帶著妹妹回到驛館,顏雪懷吸吸鼻子,吼道:“你帶著妹妹去喝酒了?”
小酒連忙捂住嘴,小鼓把妹妹護到身後:“我喝了,小酒隻是嘗了一口,一小口。”
顏雪懷瞪著他們:“小孩子喝酒傷腦子,你們變成傻子,我就不要你們了。”
兩人縮縮脖子,好可怕啊,每次都是這樣說,已經說了好幾年。
小鼓連忙岔開話題:“娘,有個擺字畫攤的老人家,看上去很可憐,可是他的兒子卻跑來找他要錢,他不給,他兒子就搶了他的荷包,還把他推倒在地,他兒子也隻有十三四歲,圍觀的人說,他兒子經常來找他要錢,不給錢就打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顏雪懷歎了口氣:“子不教,父之過,這兒子長成這樣,做父親的也不是全無責任。”
見母親不提他們喝酒的事了,小鼓忙討好地連連點頭:“就是就是,像我爹,就特彆會教導孩子,我和妹妹永遠也不會變壞,娘,兒子說的對吧?”
顏雪懷橫了他一眼,問道:“你們給那位老人家銀子了?”
小酒見危險解險,從哥哥背後探出小腦袋,細聲細氣地說:“是我給的,我有錢。”
顏雪懷想了想,他們剛剛登岸,孩子們身上哪來的銀子?
“金子,你們給出去的是金子?”黃金在番國也是通用的,兩個孩子身上有番國的金幣,顏雪懷還沒來得及收回來,現在看來,已經賞出去了。
顏雪懷猜得沒錯,小酒用來賞給那位可憐老漢的,就是一杯金光閃閃的金幣。
隻是顏雪懷做夢也想不到,那位拿到金幣的老人,不是彆人,而是顏昭石。
當年顏昭石扶靈返回家鄉,安葬了郭老太太,當年郭老太太幾乎把全村人都給得罪了,現在顏昭石給母親治喪,也是冷冷清清。
他是丁憂的官員,家裡有喪事,當地縣衙的縣丞前來吊唁。
臨走的時候,縣丞把顏昭石拉到一邊,悄悄告訴他,顏昭山早前犯了案子,被判流放柴溝堡,路途遙遠死在了路上。
顏昭石這才知道,為何家裡治喪,原先那些和他交好的同窗們也沒有露麵,卻原來顏昭山出了這種事。
顏昭石失魂落魄,從那以後便閉門不出,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寶貝兒子身上。
丁憂三年期滿,顏昭石托人去打聽起複的事,卻聽說顏雪懷在梨花書院開館授課的事,他恍恍惚惚回到家裡,想起去吃茶時,昔日同窗們看到他時鄙夷的眼神,下定決心,帶著兒子離開故土,去了鎮江。
因為丁憂期滿,顏昭石未能起複,俸祿便停了,他來的時候,變賣了村中的田地和房產,手裡略有積蓄,可是坐吃山空,很快就沒有了。
這些年來,顏昭石靠著代寫書信,售賣字畫為生,他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可是漸漸的他失望了。
兒子非但不是讀書種子,而且頑劣不堪。兒子八歲那年,顏昭石竟然遇到了張秀才,張秀才因為大小田氏的事,在清水縣名譽掃地,看到在街頭擺攤的顏昭石,便出言譏諷,說著說著便將田珍珍早在嫁給顏昭石之前,便珠胎暗結的事情說了出來。
顏昭石大受打擊,回家看到連一篇簡單的文章都念不通順的兒子,越看越不像是他的種,是啊,顏雪懷能在梨花書院開館授徒,他的兒女就應是這樣的,如果眼前這個是他的兒子,為何無論相貌還是讀書的本事,都沒有半分遺傳到他?
從那天開始,顏昭石對兒子不聞不問,那孩子年紀不大便混跡市井,偷雞摸狗什麼都乾,最近這一年,他又迷上了賭錢,賭輸了就去偷,偷不到就去搶,實在搶不到了,就來找顏昭石要錢,顏昭石不給,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今天聽說有大船靠岸,顏昭石便趕過來擺攤,那些坐船來的番人,很喜歡收藏字畫。
可是他的攤子剛剛支起來,便宜兒子就找了過來,若不是被幾個穿官衣的人驅趕開,他又要被打得鼻青臉腫。
圍觀的人裡有一對衣著華麗的小兄妹,哥哥十二三歲,妹妹僅有十歲左右,妹妹見他可憐,給了他一塊金子。
他以為是塊金餅子,當時隻顧著謝恩,待到那對兄妹離開,他才發現,那不是金餅子,上麵刻著花紋,有些像銅錢,隻不過這是金的,不是銅的。
他連忙去問剛剛那幾個官兵:“官爺,剛剛那兩位少爺小姐是哪家的?”
官兵是看到小姑娘給這老頭打賞的,黃澄澄的一塊,八成是金子。
他沒好氣地說道;“你這老兒交了狗屎運,剛剛那兩位是睿王府的世子和郡主。”
顏昭石一驚,伸長脖子望向那對兄妹離去的方向,碼頭上人頭攢動,哪裡還有他們的身影。
顏昭石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裡,那是他的外孫和外孫女,長相漂亮,氣質高貴,可惜不是孫子孫女,若是顏雪懷是個兒子,那該有多好。
顏昭石掏出那枚金幣,仔細端詳,嘴裡不住地念叨:“要是個兒子就好了,可惜啊,太可惜了。”
“老東西,你還藏著金子!”
他那個曾經的寶貝兒子忽然回來了,顏昭石來不及把金幣藏起來,被兒子劈手奪了過來,在手裡掂了掂,轉身便要走。
顏昭石急了,不顧一切追上去:“還給我,還給我,那是郡主給的,快還給我!”
兒子大怒,這老東西,真是給臉不要臉,他轉過身去,朝著顏昭石當胸就是一腳,一腳不解氣,又是一腳,直到顏昭石發不出聲音,不再喊叫,他才啐了一口,轉身離去。
待到鄰居聞聲趕過來時,顏昭石已經咽氣了。
......
顏昭石的死訊,不久之後,柴晏便知道了。
他沒有告訴顏雪懷,更不會告訴李綺娘,沒有必要讓過去的那些不開心的事,再來影響她們現在的生活。
在他們出使的這三年裡,嶽父嶽母過得安好,就連那個最不省心的齊纓也懂事了,他自請改姓,現在他叫史纓,他要為外祖父承繼香火,他去了邊關守護疆土,如今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時常有家書寄回,前不久還讓人給齊慰和李綺娘送了很多皮子回來。
耳邊傳來顏雪懷的埋怨:“你看你啊,鼻子上有黑頭了。”
柴晏一驚,連忙去照鏡子,睿親王以色侍人,他可不能被自家香菜嫌棄了。
看他手忙腳亂,顏雪懷哈哈大笑,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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