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婚禮結束後, 並沒有蜜月旅行, 因為喜寶要上學, 謝長崢也得繼續上班。
當然, 婚後的生活跟以往肯定是有所不同了, 可真要算起來, 其實差異也不是非常大。
作為一個在讀研究生, 還是被教授報以極大期許的那種。喜寶在回歸學校後,立馬就投入了忙碌的學習中,翻譯文學著作的任務也沒有停止過, 她還在不久之後榮升成為了實習助教,原本就忙碌的她,簡直忙到飛起。
萬幸的是, 現如今的大學生還是很好學的, 遲到早退現象幾乎沒有,更不存在無辜曠課的情況, 要不然就喜寶這個性子, 學生如果執意不聽話, 她也沒辦法。
意識到這一點後, 喜寶還是挺犯愁的, 她的專業知識相當紮實,可架不住性子太軟, 完全沒有老師的氣勢。簡單地說,身為實習助教倒是沒有太大問題, 可假如將來她真的留校當了老師, 怕是鎮不住學生的。
對此,作為舍友的王丹虹安慰她:“沒事兒,大不了專門弄個全是男生的班級讓你帶。”
喜寶:……沒聽懂。
好在,這是以後的問題了,就算如今師資力量不太足,那跟最初幾年還是有著很大進步的。就喜寶這情況,最起碼在讀完研究生之前,學校不可能讓她單獨授課。她也隻能盼著,在畢業前能夠稍微鍛煉出一些氣勢來。
至於謝長崢,他也一樣很忙碌。哪怕他那個工作並不怎麼需要加班,卻是標準的朝九晚五,工作日請假非常困難,除非有特彆重大的理由。至於休息日,他再度怨念不已,真切的希望咱們國家能學學其他發達國家,一周休息兩天多好呢,何必那麼拚命。
再就是,謝長崢所在的單位離喜寶他們學校距離不近。而婚房則更頭疼,等於離兩邊都不算近,來來回回既費時又費力。
新婚就分離那是不可能的,偏偏喜寶時常需要去圖書館查找資料,哪怕學校沒有規定晚自習,她也能每天忙活到很晚。
商量之後,倆人在京大旁的小院子裡又安了個窩。每
天早上,喜寶做好早飯,兩人一起享用之後,謝長崢先把喜寶送到學校裡,再驅車前往單位。中午時,倆人擱在單位或學校食堂用飯,及至到了晚上,再度碰頭。
辛苦是難免的,在喜寶看來,既然結婚了,那就肯定有個結婚的樣兒,單身時去食堂吃飯是偷懶,都已經在一起了,她還是很希望能夠每天買菜做飯,享受二人甜蜜時光的。
於是,當謝長崢忙於兩邊跑的時候,喜寶也儘量抽出時間來,去菜場買菜,回來仔細清洗、切菜、料理。她的做飯手藝雖然沒經過專門的訓練,味道卻是相當得不錯,哪怕是最簡單的食物,過了她的手,也能呈現出滿漢全席般的極致美味。
而到了休息日,他倆會一起前往四合院那頭,這一周跟趙紅英他們聚一聚,下一周則是去謝家那邊。
趙紅英倒是沒咋樣,謝老太卻是激動萬分,隻念叨以前謝長崢沒結婚時,時常一兩個月見不到人,最久的一回,足足失蹤了有半年光景。所以說,娶了媳婦兒就是好,那些說“娶了媳婦兒忘了娘”的,估計沒娶之前也沒把娘放在心上。
這邊,小倆口的日子幾乎沒有半點兒波瀾的就步入了正軌。
那邊,鄉下老家的旅行觀光團也回到了家鄉。
就是以前去過京市的鄉親們,這回又去,還是覺得自個兒再度大開眼界。如果說,家鄉這幾年有了不小的發展,那麼京市那頭,卻是質的飛躍。畢竟,那是首都。
再度見過世麵,回到了家鄉後,鄉親們又有了新的想法,尤其是以趙建設為首的村委那些人,得到了不少啟發,對未來充滿了信心,誓要將家鄉建設成為整個縣裡的模範鄉,帶領鄉親們過上如同首都人民一般的好日子。
而這裡頭,獨有一家是蔫了吧唧的。
那就是老宋家三房。
宋衛民是真的被打擊了,一場婚禮,以及前後跟著親媽、鄉親們一起遊玩京市,非但沒叫他享受到大城市的繁華,反而令他心生絕望。
看看親爹親媽,瞧瞧兩個哥哥嫂子,更彆提一貫都是家裡最出息的四弟宋衛軍了。還有已經嫁出去多年的小妹宋菊花,以及個比個能耐的侄子侄女們…
人人都在進步,隻除了他和媳婦兒、仨兒子。
如果說,宋衛民僅僅是沒了精氣神,那麼袁弟來這邊打擊更大,哪怕嘴上不承認,可隻要沒瞎,都看出了她眼底裡的懊悔。然而,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麵,扁頭最終還是放棄了複讀,算是初中肄業。
平心而論,初中畢業和肄業的區彆真心不大,哪怕現在還不像後世那般,大學生滿街跑,區區一個初中文憑的作用幾乎為零。假如是城市戶口,還能報考城裡的工廠,可隨著宋菊花倆口子離開縣城,哪怕偶爾還有一兩個國有企業招工,老宋家這邊也沒辦法再跟以往那樣弄到名額了。
從京市回來,到扁頭離開學校,袁弟來整個人都處於崩潰之中,然後她就將目光對準了宋東、宋西。
扁頭那學習成績是真的沒救了,他就跟當年的強子和大偉有的一拚,假如說他願意咬牙念下去,興許有那麼幾分希望考個及格啥的,可也就那樣了。
當然,宋東、宋西也差不多,得虧現在實行的是義務教育,縣裡放出消息,取消小升初的考試,務必得讓所有學生都能接受九年製義務教育。也因此,這倆大概讀到初三還是沒啥大問題的。
袁弟來死盯著宋東、宋西半個月,然後不得不再一次的麵對絕望。
真的,你得相信,有些人他天生不是讀書的料。
還是趙紅英看得開,她在送走了鄉親們,又瞅著喜寶和謝長崢小倆口處得不錯,重新閒下來的她,終於在老宋頭的提醒下,想起自個兒在鄉下地頭還有仨倒黴孫子,就打了個電話慰問了一番。大意是,扁頭也有十五了,擱在前些年,都能當個壯勞力使喚了,既然不想念書,那就下地乾活去吧。
於是,扁頭扛著鋤頭跟在宋衛民身後,開啟了艱難的莊稼漢子生涯。沒兩天他就發現,其實那啥…讀書也不是那麼辛苦吧?可再看一眼,被不死心的袁弟來差點兒逼上了死路的宋東、宋西,他還是老老實實的下地乾活去了。
而到了這時,包括先前興奮不已的鄉親們也都回歸了以往的生活,畢竟,雄心壯誌也得慢慢的來,飯要一口口吃,沒人能一口吃成個大胖子。
很快,時間就步入了十二月,載著毛頭他們的軍艦終於慢吞吞的駛進了港灣,當然,隻是丟下了他們,又補充了食物和水後,再度起航。
在海麵上飄蕩了好幾個月,毛頭也好,葉一山也罷,都覺得自個兒快成鹹魚了。可葉一山倒是能立刻回家洗洗睡了,毛頭卻還得跟隨劇組一起拍攝其他場景,畢竟一個完整的電影,不可能隻有一個取景處。
一群人在碼頭兵分兩路。
葉一山以及謝八一徑直回了京市,一想到因為突發情況而沒法參加發小/親侄子的婚禮,倆人都感到十分的抱歉。
坐在前往京市市區的車上,葉一山耷拉著頭,滿臉都是愧疚。他是真心覺得非常遺憾,畢竟當年他倆是說好的,誰先結婚就讓另外一個當伴郎,偏偏他毀約了。本來嘛,算好的八月中能回來,怎麼著也趕得上國慶節的婚禮,誰知道竟然會讓鬼子給毀了,葉一山就怕謝長崢讓人準備好了禮服,眼巴巴的等著他,最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哪怕以謝長崢在他們圈子裡的地位,不怕找不到伴郎,葉一山還是覺得,他失信了。
謝八一就更頭大了,他親侄子啊!當年他家那倆兒子結婚時,全家人都到齊了,偏偏輪到謝長崢了,他這個當叔叔的,卻無奈缺席了。
這狗.日的鬼子!!
倆人皆坐在車子後座,對視一眼後,同時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唉…
回到京市市區後,倆人連自個兒的家都沒回去,徑直去了謝老爺子的小洋樓那邊。他們不是不知道謝長崢早就買好了婚房,可今個兒碰巧是休息日,軍艦靠岸的時間早已通過軍區那邊告知了謝家,所以從理論上來說,謝長崢應該是會攜新婚妻子等在老爺子那頭的。
嗯,理論上是這樣的。
事實上呢?
謝長崢這會兒在醫院裡,身邊坐著的是一臉懵圈的喜寶,倆人都在等待著檢查結果。
沒多久,圓臉的中年女醫生告訴這對新婚小夫妻,檢查結果表明已懷孕七周多了。
懷孕七周???
彆說喜寶完全懵了,謝長崢也差不多,尤其算一算這個時間…
圓臉醫生還在那兒絮絮叨叨的說著注意事項,自打計
劃生育政策嚴格落實後,來醫院檢查的人越來越多了,畢竟頭胎還是唯一的一胎,隻要是家裡不算特彆困難的,都會嚴陣以待。早些年,剛推行計劃生育時,他們這些婦產科、兒科的醫生還擔心失業問題,畢竟以前願意來醫生做產前檢查以及分娩的孕婦就不多,以後還不得更少?
結果,事實正好相反,大家夥兒突然就不差錢了,都不需要醫生再磨嘴皮子,一個兩個的都舍得出錢做全套檢查。有些還不到預產期呢,就急吼吼的提前半拉月住進了醫院。甚至一度,婦產科人滿為患,還得開後門才能弄到床位。
瞅著眼前這倆年輕人,圓臉醫生在念叨完基本的注意事項後,又從一旁拿了宣傳冊子,除了更規範的孕婦須知外,還有就是最後的結紮問題。
嗯,就是剛懷孕就讓人做好心理準備,國家說了,隻能生一個。
喜寶倒是真沒注意那麼多,她是結結實實的給懵了。沒法子,她的例假雖然很正常,周期卻比一般人略長一些,基本上四十天才來一次,加上剛結婚,事兒一多,她就給渾忘了。等回過神來仔細一盤算,好像有已經超過一個
半月沒來了。她就算旁的事情再遲鈍,作為一個已婚婦女,也明白例假沒來說明了什麼。
趕緊趁著休息天來醫院檢查一下,結果…
中!標!了!
不敢置信的摸了摸仍然平坦的小腹,哪怕已經知曉了最終結果,喜寶還是處於懵圈狀態中。
結婚後會生孩子,這個道理她懂,也曾期待過一個小肉團子出現,可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她以為,應該會是在念完研究生,或者也該到念完這一年吧?怎麼就突然來了?倒是給打個招呼呢!
幸好,比起喜寶,謝長崢靠譜多了,眼見醫生已經叮囑完了,後頭又還有人排隊等著,趕緊向醫生道了謝後,扶著喜寶起身離開。
本來吧,他昨個兒接到謝大伯的電話,得知今個兒軍艦就能短暫靠岸了,正好這個周末要去謝家那邊,還想著跟喜寶一起見見他小叔。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
及至出了醫院大門,喜寶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弱弱的問道:“咱們現在上哪兒去?找謝奶奶嗎?”
“不,找你奶去。”謝長崢很快就做出了決定,哪怕
他和喜寶都是高材生,一個清大一個京大,可在迎接新生命這方麵,卻是完完全全的新手。他覺得自個兒靠不住,喜寶估計也夠嗆,那還不如直接送到老宋家。
其實吧,剛才醫生嘀咕的那些話,他完全沒記住,相信喜寶也一樣,去老宋家還有一個好處,同樣的話,隻要從趙紅英的嘴裡過上一遍,喜寶絕對能記住,還是深深的烙刻在腦海裡的那種。更彆提,趙紅英那個年代完全沒有上醫院接生的習慣,她自個兒生了四兒一女,又替仨兒媳婦兒接生了十一個孫子孫女,絕對比謝老太更有經驗。
又因為被這個消息給震住了,無論是喜寶還是謝長崢,都忘了昨個兒剛得到的消息。
喜寶:…我懷孕了我懷孕了我懷孕了!
——毛頭是誰?忘了忘了。
謝長崢:…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親叔?小夥伴兒?連爹媽爺奶都忘了。
等倆人恍恍惚惚的回到了老宋家,卻沒碰上趙紅英,而是看到蹲在堂屋房簷底下抽著旱煙杆子的老宋頭。老宋頭比他倆還驚訝,抬眼看了一小會兒,愣愣的問:“我記錯了?你倆這周不是回謝家那頭去嗎?”
已經是十二月了,京市這邊已經下了好幾場雪了,也就是老宋頭,始終沒改掉蹲屋簷下頭抽旱煙的習慣。謝長崢一麵扶著喜寶往堂屋裡去,一麵回答道:“喜寶懷孕了,我覺得還是讓奶看著她吧。”
喜寶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謝長崢趕緊改口:“這不是我倆都沒經驗嗎?醫生說的那麼快,誰記得住?讓奶瞅瞅,有啥要注意的,叫她說給你聽。”
說話間就進了堂屋,謝長崢把喜寶按在沙發上,讓她乖乖坐著,回頭一看,門口屋簷下,老宋頭的身形已經消失不見了,愣了一下後,他才反應過來,老爺子跑去找老太太了。
事實就是這樣,甚至趙紅英都沒走太遠,她去了丁家那頭,倒不是閒嘮嗑,而是真的有事兒商量,就是春梅和丁醫生的訂婚,老丁家前些日子給了她幾個日子,叫她跟家裡人商量一下,從裡頭挑一個,挑完了跟他們說一聲就成。趙紅英是想著,橫豎也沒啥事兒,這周喜寶要回婆家,宋衛軍又不回來,那索性就去找親家商量商量訂婚的事兒,順便也消磨下時間。
因為去的時間不久,事情也還沒說完,乍一看到老宋
頭過來尋她,趙紅英還納悶呢,心道,早飯剛吃完才倆小時,這就餓了?餓了櫃子裡也有餅乾,乾啥非要尋來?這才十點多,離午飯時間還早著呢。
再然後,趙紅英得知了喜寶懷孕的事兒,立馬轉身,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消失在了胡同儘頭。
丁老太不禁感概道:“怪不得你們家宋濤跑得那麼快,這是遺傳啊!”
一旁的丁家兒媳也連連點頭,還在心裡盤算著,等她兒子結婚後,最好也生個跑得快的,不求一定走上運動員這條路,起碼瞧著身子骨就倍兒棒。
老宋頭無語的望著自家老婆子消失的方向,跟丁家婆媳打了個招呼後,慢吞吞的跟了上去,似乎在用實際行動向親家表明,跑得快…真的不是他們老宋家祖傳的。
沒等老宋頭慢悠悠的蹭過來,趙紅英已經奔回了家。
在聽聞謝長崢的擔憂後,她拍著胸口表示一定沒事兒,畢竟她可不止是幫著兒媳婦兒接生了,以前跟趙紅霞挨著住時,那邊有啥事兒,她也都是能幫就幫的。久而久之,這經驗彆提有多豐富了。
謝長崢長出了一口氣,不提彆的,單就說剛才喜寶還
是一副提著心的模樣,等趙紅英一出現,她整個人都放輕鬆了,就好像有了主心骨,萬事不愁。
趙紅英那模樣氣勢,擱在外人眼裡,簡直就是凶神惡煞的代名詞。然而,在喜寶看來,隻有滿滿的安全感。
至於謝家那邊,本來是說好了上午過去,一道兒吃過午飯,下午再離開的。臨時失約自然不妙,好在情況特殊,那邊也不是不講道理,謝長崢給那頭打了個電話,說明了理由,答應下周再去。
其實,檢查結果一切都好,今個兒去也沒啥,可乍然知曉自個兒懷了孕,喜寶一直處於懵圈狀態,沒瞧見她連心心念念惦記了許久的毛頭都忘了,謝長崢覺得她就算去了謝家,也一定會心不在焉的。
話說回來,毛頭呢?
還有,他親叔叔以及他那倒黴催的小夥伴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