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歸還(2 / 2)

林封看他下意識慌亂的動作,莫名想起五六年前的夏天。

少年人從醫院門口氣都不喘衝到急診室門口,滿眼慌亂。

外麵瓢潑大雨,地上泥濘濺了滿身,剛換上的乾淨校服愣像是從泥坑裡挖出來,把他冷白乾淨的皮膚染的肮臟不堪。

急診室的燈亮著,門口卻空蕩蕩每一個人。

“林封!你他媽是不是騙我!”那時候的魏準十幾歲,眼睛亮卻灼熱,什麼情緒都能化作不避鋒芒的刺,惡狠狠紮向身邊人。

他眼底泛紅,“你不是說周鯨被車撞了??人呢?周家獨子被撞,急診室門口一個人都沒有?周鯨他爸媽呢!”

“我不知道啊,”林封一臉茫然,“我是看班群說的。我知道後立馬就告訴你了,我也不清楚為什麼,”

從身後樓梯間裡傳出哄笑聲。

本以為在急診室裡的少年從陰影裡探出身,旁邊跟著其他幾個富家子弟,周鯨瞥向他,又像是看什麼不足入眼的泥土似的移開視線,

“怎麼樣?是不是半小時之內?”他笑著跟旁邊人打趣:“是你答應跟我打賭的啊,如果魏準半小時之內到了,你就得給我搶到足球賽的門票。”

“林封,”已經在門外的魏準不耐煩喊他,“出什麼神,你還要在這待著?”

林封猛地從回憶裡抽出神,幾步跟過去。

“我去公司看看,許淨洲不在的話就跟你和宋淋去喝點酒。”魏準沒注意他的變化,下樓,“你前兩天看許淨洲的病,有沒有好轉?”

林封沒答他的話。

“魏準,”他突然開口:“其實你能再喜歡上彆人,我挺意外的。”

魏準嫌棄看他,“這麼矯情,你發什麼神經?”

“如果不是許淨洲拿你當替身,我現在肯定早就拿鐵鎖把你們倆鎖一塊了。難得見你再對誰動心,”林封苦笑,“但可惜,許淨洲心裡有人。”

魏準眼底情緒變化。

前幾秒好不容易活過來的生氣又瞬間沉寂,他轉過身,“你是又要跟我說什麼三十六計跑為上策嗎?我不是早跟你說過,我會放,”

“不是,”林封說:“我收回之前的話。你還是自己決定吧,彆放棄太早。”

魏準動作一頓。

林封歎口氣,“再把許淨洲錯過了,我怕你孤老終生。”

·

“許先生,魏總真的不在,我們也聯係不到他。”前台盯著麵前抱鳥籠的青年,被他茫然盯一眼,多狠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離得不遠,許淨洲套了身米白的珊瑚絨睡衣,毛絨絨的像隻兔子。

他抿平嘴角,“我在這裡等可以嗎?”

“您等不到的。”前台耐心解釋:“魏總請了小長假,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會來公司,公司也聯係不到他。您可以給他打電話啊。”

許淨洲平靜道:“我打過,關機了。”

“您是有什麼急事?”前台還在試圖把這人勸回去:“要不你跟我說一說?如果魏總回來了,我就幫您轉達。”

“不行。”許淨洲蹙眉,“這些話必須是我當麵跟他講清楚,不能轉達。”

進不去,這人就等在一樓的候客廳裡。

前台擔心他受寒,就幫忙泡杯咖啡給他。她從前隻在電視上見過許淨洲,印象裡的許淨洲一直都是劇裡溫柔紳士的暖男。

今天見到本人,發現跟想象中完全不同。

“許先生好乾淨啊,長得乾淨,聲音氣質,連眼神都很乾淨。”她跟同事閒聊:“看起來很溫順的人,怎麼這麼犟。這是他第幾次來了?”

同事掰著指頭數:“第五次。”

“待會再勸勸他,總這麼跑也不是回事,每次都要等幾個鐘頭,”前台妹子翻著工作冊,“魏總又不可能過來,還不如,”

她話沒說完,同事突然一個勁戳起她胳膊,眼睛睜大,“魏總!魏總來了!”

魏準剛進公司,就看見某人抱著鳥籠規矩坐在沙發上,手裡捧杯咖啡,埋著腦袋一口口細噙。

咖啡烘熱濕潤的霧氣撲上眼睫,許淨洲抬頭,眼底像是也被熱氣浸得溫熱。

兩人視線隔空相撞。

前台連忙跑過來,“魏總,許先生找你好幾次了。”

“我知道,”魏準收回視線,“我把人帶走,過兩天再來公司。”

他走到沙發邊,把人拉起來,

許淨洲被他帶走時也沒掙紮,隻是情緒似乎有些不對。他抱著懷裡的鳥籠,也沒抬頭看他,眼睛始終看地麵。

魏準把人帶到辦公室。

助理幫他新換了辦公桌,跟先前的顏色材質都截然不同。

魏準靠在桌沿,轉身。

他打量這人一眼,問:“李青沒陪著你?怎麼讓你穿睡衣就跑出來了?還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你不冷嗎?”

許淨洲沒理他。

“找我什麼事,”魏準也不惱,耐心道:“你要是敢說是想韓晝了,來看我幾眼解解饞,我現在就能把你扔出去。”

這句話後,麵前人才算有點動靜。

許淨洲抬眼看他,小聲說:“差不多。”

魏準:“……”

他臉色倏的陰沉下來,拽著這人的手腕按在沙發上!

許淨洲被他按進沙發裡,也沒什麼反應,本來就沒梳好的頭發亂糟糟搭在額前,遮住大半眉眼。他平靜注視麵前人,不期待也不抗拒。

“魏總,”許淨洲突然把鳥籠塞進他懷裡,拉開兩人距離,“這是你買的?”

已經衝到頭頂的憤怒冷卻,魏準呼吸一滯,垂眸看向對方手裡精致小巧的鳥籠。

鸚鵡抓著鳥籠邊緣,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什麼。

“不止這隻,還有上一隻,也是魏總買的,對吧?”許淨洲情緒平穩,話裡沒有質問的意思,像是在講一件很平常的事:“知道這個後,我想起一些事。”

魏準不自覺攥緊這人手腕,心下隱約有不妙感滋生。

“有許多我原本以為是哥哥做的,結果卻發現是魏總。雖然都是些小事,”

說這些時,青年眼睛越來越紅,鼻音也加重。

魏準立即鬆開他,“你是太久沒演哭戲,來我這裡發揮了?”

“不是,我來是要把鸚鵡還給魏總,還有魏總先前送我的一些小玩意,也都帶過來了。”許淨洲又從自己睡衣兜裡翻出一大堆玩具。

花裡胡哨的玩具和小黃鴨發卡,都是先前他送出去的。

這人翻東西的動作像隻小袋鼠,很可愛。

但魏準一點都笑不出來。

他神情僵滯,看這人把自己曾經的付出丁點不差的還回來——兩人間你來我往的所有情誼,亦或是他單方麵的喜歡和示好。

許淨洲把東西拿出來後,垂眸,自言自語說句什麼:

“假的永遠真不了,”他說:“魏總,有些東西是替代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