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撕痂(2 / 2)

從包裡取出畫冊。

“……”

山上的風刺骨,將篝火吹得亂舞。

許淨洲在火前攥緊畫冊,指關節用力到蒼白,他這次沒準備熱水,也沒準備藥,隻是固執的想要把畫冊交給那個人。

上次想寄出去,但是失敗了。

許淨洲把畫冊放在火上,還沒湊近,指尖就像是被火撩到似的,飛快抽回。

呼吸喘急。

明明爬山的時候都沒喘幾口氣,這時候卻像是呼吸不夠空氣似的。

“不行,”他喃喃一句,“這樣他收不到。”

許淨洲抬起視線,目光急切在四周掠過,最後停在山崖邊。

魏準一路都在留意山上每處崖邊。

李青告知他消息的時候,他就在客車站,記者妹子把具體是哪班車、目的地是哪都一五一十都告訴了他。

還說,許淨洲上了山。

“魏準我早告訴你,讓你把許淨洲送醫院治療,你他媽當時到底怎麼想的?你不送來也就算了,你就這麼盯人的??”林封在電話那邊把他罵出了花。

魏準任他罵,埋頭往山上爬。

“許淨洲為什麼會去山上?”也知道這時候罵人沒用,林封深吸口氣,“你先冷靜下來想清楚,如果他要尋死,原因是什麼?”

魏準聲線嘶啞,“我不知道,”

“他的執念是他前男友,你試著聯係那個韓晝?”林封說:“過去這麼久,你總該知道這個韓晝是誰吧?”

電話那邊停頓一瞬。

他的回答淹沒在山風裡,“不知道。”

“魏準,”林封直接被氣笑,“我再收回之前的話,真是活該你孤老終生。”

他這個時候很狼狽。

穿西裝爬山不方便,緊繃布料裂開很多縫,山裡本來就冷,風直接順著這些縫隙往裡灌。魏準索性把領帶扯下來,綁在手上借力。

他目光掠過山邊,看見從山上下來一個老人。

老人手裡拿著個帆布包。

魏準視線停頓,立即衝上去,

“老人家!”他情緒激動,說話也斷斷續續,“這個包哪來的?”

“啊,”大爺被他嚇得一愣,“是個小夥子,剛才我帶他上山,他嫌包太多,就讓我幫忙帶下去一個。”大爺往後指,“就在前麵五十米,”

話沒說完,人就跑了過去。

魏準跑過去的時候,某人正蹲在山崖邊,專注翻看畫冊。

畫冊每一頁都被吹得颯颯作響。許淨洲仔細看過,把畫冊放到山崖邊,還撿幾個小石子把畫冊圍起來。

他起身,後退兩步。

在冷風裡凍了這麼久,手指有些僵,許淨洲正要轉身時,突然被人抓住手腕!

對方猛地把他拉回去。

“你乾什麼??”魏準心臟提到嗓子眼,抓住這人就不鬆手,他轉身擋住許淨洲的路,提防這個人再靠近崖邊。

路上想過要說的滿肚子話,在對上青年的茫然視線後都蕩然無存。

許淨洲眨了下眼,盯著麵前人滿眼血絲,像是瀕臨崩潰一樣。

他放輕語氣:“魏總?”

“許淨洲,你有什麼對我不滿的,或者對周鯨,有什麼不高興的解決不掉的,你說出來,”這人一貫在生意場上冷靜慣了,現在失去控製,仿佛連最基本的組織語言的能力都喪失,“你不想我幫你,彆人也可以幫你,”

許淨洲注視他。

“你不想見我就不見了,我離你遠遠的,不管你想不想拍戲,我都不會再插手你的工作,”魏準竭力想要通過這些話說服麵前人。

“你想韓晝,我就幫你。”分不清是冷風刺得他皮膚痛,還是這幾句話撕得他心口痛,又或是一路奔波太疲憊,魏準猛吸口氣:

“你告訴我韓晝在哪,我把他給你找回來,你喜歡他,我幫你永遠跟他在一起,你們結婚,以後的住處和錢,我都幫。”

天上繁星閃爍。

被擱在崖邊的畫冊還在被風吹著,石子壓住四角,頁麵亂飛。

像是有什麼人在翻看,

許淨洲從他眼底收回神,沒出聲。

這人從他麵前掙脫開,一如平常神情,轉身往小路走。

走了沒兩步,

他放慢步速,辛苦堅持這麼多天的清醒和冷靜終究在這一刻崩塌瓦解。

“你怎麼幫我。”許淨洲壓抑情緒,勉強問了一句。

魏準察覺到他聲音裡的哭腔,愣神。

“這個畫冊送不出去,我本來是想寄給他,但是地址和郵政編碼都跟那裡不一樣。後來我又想燒了,但是我舍不得,”

起初隻是夾在話音裡的幾聲哭,在一個字一個字後變成了失去控製的崩潰。許淨洲蹲下來,像是隻有這個姿勢才能讓他好受些,

“我好不容易才想到一個辦法,我把畫冊放在這裡,他是不是就能看到,不管他還在不在,”許淨洲哭聲驟止,抬頭看他。

月光映入青年眼底,照出過份的清醒和真實。

“魏準,”許淨洲盯向他,像是恨不得把幾輩子積攢的悲傷難過發泄出來似的,撕心裂肺:“哥哥他死了。”

魏準手腳冰涼,看著他卻又半步不敢靠近。

“他不讓我演戲,我就和他吵架。從小到大都是他慣著我,我被他慣壞了,甩脾氣坐飛機去國外,沒告訴他,”這人像是快要喘不過氣,在破碎聲腔裡勉強講話:“他的父母不同

意我和他,就騙他,說我永遠不會回去。”

“然後他,”許淨洲深吸口氣,“然後他下大雪去機場追我,好大的雪,地上到處都結了冰,他還超速,”

“他是在找我的路上才被車撞死!他死的時候一點都不體麵!”他像是在跟他說,又像是在跟自己說,“他是因為我才死的!”

山上煙火聲接連響起,璀璨煙火襯得天上滿天繁星。

人群沸騰歡呼,大抵是有什麼人在表白。

許淨洲在劇烈的情緒衝擊後陷入麻木,自喃:“是我害死了哥哥。”

遮遮掩掩的傷疤結了痂,還被塗上塗鴉。

起先還能騙自己不存在,後來又扯各種謊言彌蓋,但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一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裝作不存在。

許淨洲從來不覺得這是病,醫生說的都是鬼話。

就算要撕開結痂,也要由他自己撕,果斷□□、毫不猶豫的撕開。

許淨洲在這段話後沉默了很久。

這些話用掉他渾身所有力氣,他站不起來,就這麼蹲著,小小的一團,連頭都不想抬起來,埋在臂彎裡。

所以他也不清楚,魏準什麼時候走到了他麵前。

煙火聲沉寂,周遭陷入安靜。

兩人的呼吸便開始清晰起來,夾在風裡,刮進彼此耳中。

“許淨洲,”

男人開了口,嗓音不比他剛才撕心裂肺的時候好到哪裡。他說話間還有些磕絆,像是不知道這麼說對不對,顯得很笨拙,

“今天我生日,我想送你個禮物。”

許淨洲抬起頭,哭紅的雙眼盯向他。

“你相信我,給我幾天時間,我給你變個魔術。”魏準顫聲道:“我、我幫你把哥哥變出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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