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一)(1 / 2)

李夢雨指著那翻著白眼的女人道, “你懷的是女孩。”

那翻白眼的女人,嘴角的譏諷簡直就要上天了,“我肚皮尖尖, 所有的人看見我肚子都說我懷的是男孩,就你敢說我肚子裡懷的是女孩,還真是鄉下老太太沒見識!”

李夢雨沒管她, 生了孩子之後就要倒大黴的女人, 她根本起不起計較的心。

這女人就是典型的以為自己懷的是男孩,以為懷了龍子, 仗著肚子各種作, 她家世好是不假,可她男人現在已經是廠長的心腹,跟廠長一丘之貉的又有幾個好東西,豈能容忍一個女人在男人頭上作福作威,如果她生的是兒子還好,看在孩子的麵子上,還能容忍她幾分。

偏偏,大家總是恭維她的肚皮懷的是男孩,捧高了她的傲性, 讓男人和婆婆也因為兒子和孫子要出生了也容忍著這個女人作,然後生下孩子之後,發現孩子是女孩!

這落差,大家自己品品!

氣爆了可好!

李夢雨指著皺著眉頭摸著肚子的李廠長愛人道,“她肚子裡懷的是男孩。”

周圍的人頓時又笑了起來。

李廠長的愛人為什麼心心念念的想找李夢雨問男問女, 能看男孩女孩的人多了去了,基本上鄉下老太太都會看,要不找個經驗豐富的產婆也能看上一看,無非就是李廠長愛人的情況和王主任愛人一樣,肚皮不尖,不是那種典型的肚皮尖尖那種,圓潤的肚皮給人的感覺懷的是女孩。

人一半都有一種不達目的不甘休的情感,李廠長的愛人也是。

因為大家都認為她肚子裡懷的是女孩,對她肚裡孩子的性彆很避諱,這種閃躲,其實,很傷人。

李廠長的愛人很不甘心,她無處傾訴,越發憂鬱悶悶不樂,憋悶煩躁,心情很不好,這就導致了她在懷孕期間憂思過重,沒好好安胎,生下了兒子之後,兒子從小身體病弱嬌貴極了,很容易就生病。

要不然,李夢雨也不會知道廠長生的是兒子,畢竟廠子裡的人上千,她不可能個個都認識。

也是這份憂思,讓李廠長的愛人在得知王主任愛人生下兒子之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因為王廠長的愛人也是懷相是女孩,和她的情況一模一樣,那有沒有可能,她懷相是女孩,肚子裡懷的也是男孩呢?

李廠長的愛人目光閃躲,卻總是忍不住的看向那個鄉下老太太,眼神複雜糾結極了。

李夢雨輕輕咳嗽了一聲,“我愛人姓李,你愛人也姓李,這還真是緣分,看在這緣分的份上,我今日為你看一下胎兒是男是女,不過我希望你能幫我承諾一件事。”

李廠長愛人的神色不是很精神,甚至可以說沒有精神,時下人們都重男輕女,就連她娘家婆家都一樣,婆家看著她的肚子臉都黑了,婆婆黑臉,她男人也是臉如鍋底,每次看著她的眼神都讓她悲傷的想哭,連娘家也一樣,她爸爸看了她直皺眉,她媽看著她的肚子唉聲歎氣,那每一次的歎息聲都猶如一把刀,刺入她心口。

李夢雨其實可以不告訴她,如果恨,她完全可以不說,看著這個女人日益抑鬱,冷眼看她憂思過重,生下的孩子病弱難養,費儘家財和精力。

可她畢竟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隻顧著自己的喜好怨恨,因為她愛人逼得她爸爸離開車間,逼得她媽辭職,就巴不得看著她倒黴,為此慶災樂禍。

翻開恩怨,往深處看,她愛人爭權奪勢,貪汙斂財,最大的根源是什麼?

還不是她現在肚子裡懷著的孩子。

因為當初誤會他愛人肚子裡懷的是女孩,他心裡有氣,對妻子冷淡,他母親也是如此,覺得兒媳婦懷的是賠錢貨,心裡鬱氣心塞,妻子懷孕的時候沒得到很好照顧,導致他的兒子生下來,弱的像隻小貓一樣。

誰的兒子誰心疼,自己造的孽,男人如何不心痛,尤其是看著兒子病弱,巴心巴肝的寵著護著,精心的照料著,這孩子身體不好,需要看病花錢,單靠廠子裡的死工資哪夠,滋生貪汙的心就是這麼一步一步養成。

李廠長想要貪汙,自然就要大權在握,讓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下,這樣戴廠長和他一係的人馬自然就礙著了他的道路,被他逼著下馬的下馬,倒黴的倒黴,調工作的調工作,辭職的辭職,戴廠長這一係紛紛零落能泥。

李廠長的愛人低著頭,眼中興趣不大的模樣,就像是純屬路過,隨意走走般模樣。

李夢雨也沒指著一個抑鬱憂思過重的女人說話,自顧自的接著說,“你肚子裡懷的是男孩,壞相很不好,所以沒有正常男孩的懷相,如果你信我,回去之後就在床上躺著安安靜靜的養胎,還有你的胎氣弱,身邊要是有氣運不佳走黴運的人,千萬要離她遠一點,不然會影響你孩子,極其容易病弱。”

低著腦袋,原本一臉消極無所謂的李廠長愛人,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還是低著頭的模樣,一動不動,跟剛才仿佛一個模樣,隻是你仔細去看的話,可以發現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的,消極無光的眼神睜的很大,眼眶發紅,眼中水光濕潤。

李夢雨也沒指望跟她父母有仇的女人來感謝她,孩子是無辜的,一生病弱,一生被病痛折磨,孩子何辜還沒出生的他犯了什麼錯,不就是在母親的肚子裡沒體現出懷男孩應有的肚皮尖尖嗎?

這沉屙的重男輕女的年代!

還有一個原因,李夢雨不想李廠子一家再次被逼的救子無奈,瘋狂走向貪汙一途,瘋狂的排擠非他一派的人,一個好好的國企大廠子,最終從鼎盛走向末路,太淒涼了。

既然如此,在根源這一途上,她給斷了根吧。

李夢雨:“我也沒什麼要求,你剛才沉默,我就當你默認了,我沒什麼要求,就是希望能你從此之後彆讓人再來找我看男孩女孩了,你也是我最後看的一個人。我隻是一個鄉下老太太,不希望彆人給我冠一個神婆之名,希望你能念著我給你解惑的份上,護我的名聲。”

說完李夢雨就走了。

李夢雨走後,整個屋子裡依然死寂一片。

因為之前人們都是說李廠長的愛人懷的是女孩,這種想法一旦被散播出去就仿佛成了定勢,張口就來,甚至成為了人們的固定思維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