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砸在地上、發出哢的一聲響,從四角開始裂出細密的蛛網紋路。
榻榻米上多了一團被子裹起來的球。
*
屏幕熄滅後,漆黑的房間裡僅剩一點香煙的火光明明滅滅,隱隱映出眉眼柔和。
“噠噠”
門被從外麵拉開,走廊的燈光順著縫隙投進室內。
伏特加打開了燈,一室通明。琴酒叼著一根煙靠在沙發上,僅僅是坐在那裡、甚至沒有看他,身上冰冷的氣息都讓伏特加下意識地畏懼。
那抹短暫浮現的柔和隨著黑暗一同掩埋進深處。
“大哥,boss叫你過去。”
“嗯。”
自從那年以後他就習慣於用香煙麻痹神經,不讓自己激烈的情緒表露在外。
雖然這七年來自己已經逐漸適應了每時每刻的克製、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漠然處之,但離開的人重新回來、甚至沒有像最壞的結果那樣全然忘記自己這個事實卻讓他意識之間無法平息劇烈跳動的心臟。
雖然隻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他也能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和平常彆無二狀的模樣,但他還是選擇借助香煙的輔助,讓自己更快平靜。
他不願意將把柄暴露在那個人麵前,哪怕是一絲一毫。
他也不願意再忍受一次長達七年的分離。
把煙頭摁在沙發扶手上熄滅,對被煙頭上的火星灼出的破洞視若無物。
手機、大衣、帽子,脫下後整整齊齊的疊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
那位極其惜命、甚至到了一種病態的程度,即便這個基地的人在進入基地時已經進行過嚴格的安保手續、能夠見到他的人都是組織的高級成員、而這些高級成員見到的他也隻是一個投影。
種種限製都不影響他要求組織成員在見他時不可以穿戴多餘的衣物和裝飾。
伏特加還沒有見到那位先生的資格,於是習以為常的呆在這間休息室裡等自家大哥,順便幫大哥看好東西。
他心裡正打著小算盤:平常大哥和boss談話都是一個小時起步,這次應該也不例外。在等大哥地時候自己可以把昨晚沒來得及打通的那關過了,順便看看自己喜歡的那個漫畫家有沒有出新冊……
“伏特加。”
“是!”
伏特加一個激靈,就看到本應該在和boss談話的大哥出現在門口,看著他的目光如往常一樣的冷漠中又帶著些許思索和凝重。
完了,該不會是知道我經常摸魚想把我換了吧?大哥不要啊!我隻是在這種時候才摸魚,出任務的時候絕對是最敬業的啊大哥!你再考慮考慮啊大哥!
心裡嚎的房頂都快破了,但現實裡伏特加隻敢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一動都不敢動,靜靜等待宣判。
然後,他就聽見自家大哥說:
“保護好我的手機,不要讓他發生任何意外。”
“如果有郵件的話,你就…算了,保護好就行,收到任何消息你都不能看,boss派人過來都不行。”
boss的命令理應高於琴酒,琴酒這話不管從哪個方麵看都沒有站得住腳的理由。如果在這裡的是其他任何一個人,恐怕都能發現不對。
但伏特加想不到那麼多,在他心裡雖然boss才是整個組織的老大,但要他在兩者中選擇效忠的話,也隻會選擇更讓他崇拜的琴酒而不是連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的boss。
因此,在琴酒這樣吩咐他後,他也就嚴陣以待的守在手機旁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生怕從哪裡冒出個人要和他搶這個裝著重要機密信息的手機。
嗯……第一殺手發和任務無關的交流郵件,確實很重要、很機密。
總之,伏特加就這麼警惕地守了一個多小時,直到整個人都快僵硬成石頭之後,才等到結束談話的琴酒。
另一邊,琴酒忍不住又想抽支煙,但想起大衣連同裡麵的香煙都被自己留在了休息室後才勉強忍耐,心情平複後敲了敲麵前的們,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推門而入。
關門,走到屏幕前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漆黑的屏幕在琴酒坐下的一瞬間開始閃爍,交錯浮現著黑白的豎狀條紋。
而後所有條紋彙攏成一隻烏鴉,烏鴉振翅飛起,落在一個被黑色披風籠罩住全身、看不出年齡和性彆的人形肩膀上。
“琴酒,我忠誠的下屬。”從屏幕那一段傳過來的聲音經過特殊處理,顯得扭曲而無機質,讓人聽了就從心裡升起抗拒。
琴酒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站起身行禮後才重新坐下。
“你應該知道我找你來是為了什麼,琴酒。”那位看不清身形的先生從披風下伸出“手”,撫摸著落在肩膀上的那隻烏鴉,場麵和諧。
如果忽略掉因為那位過大的力道而脖頸後仰九十度仍能發出刺耳叫聲的烏鴉的話。
又搞出了什麼玩意兒……
“是的,boss。”琴酒回答。
“三橋武有些貪心了,已經站到了組織的船上,卻還想用組織情報換取日本政府的庇護。隻可惜他的能力不足以把握兩種截然不同的人心,日本政府也絕不會容忍多次觸犯法律的三橋財團繼續發展。”
“但畢竟是跟我從最開始一路走下來的老朋友了,我總不能看他一輩子的心血就這麼毀於一旦。”
“琴酒,你代表我去參加他女兒的訂婚宴吧,順便和他商量商量後續合作的事宜。”機械化的音色通過尾音的調整表現出愉快的情緒,“如果他及時止損的話就算了,如果不能…就幫他找個可靠的接任者吧。”
琴酒點頭同意後,那位先生也沒有再開口,屏幕也黑了下去。
半晌,當琴酒以為談話結束想要離開時,黑袍身影重新出現在了屏幕上。
“對了,琴酒,為了表彰你這些年為組織立下的功勞,我為你準備了一個禮物。”
有棲川月的照片出現在屏幕側麵,正是參加完寶石展會、和琴酒見麵時的模樣。
“看,為了你自願前往紐約執行任務的幼馴染。”
不同於之前刻意表現出的情緒,此刻電子音的亢奮卻是那麼的真實和激烈。
“你和斯圖皮亞斯是我最重視的下屬和孩子,我從來沒有欺騙過你們,不是嗎?”
“我答應過你,隻要你聽從我的命令,我就會把他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你看,在我幫他去掉過去那些痛苦的記憶後,他甚至更開心了。”
“你該為他高興的,對嗎,琴酒?”
琴酒看著屏幕上的有棲川月,胸口急劇起伏,又很快平靜下來。
“是的,boss。他現在…很好。”
那位先生對琴酒的回答很滿意,因此沒有過多的在這個問題上耗費時間,而是開始下一個話題。
“琴酒,你知道督威吧?那是個很可靠的下屬,隻可惜死亡的原因並不那麼光彩。”
“對了,基爾最近的任務完成情況如何?”
琴酒:“每次任務都能完成目標,沒有出過差錯。”
“很好。”人影微微點頭,“對了,我找到了新一任督威的人選,他現在已經到了日本,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
齒輪轉動的聲響後,一扇暗門從側麵打開一個少年從裡麵走了出來。
他看向琴酒,眼尾上挑,笑得純良無害。
“請多多指教。”
“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