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生04(2 / 2)

很好,他心理平衡了,而且還苦中作樂地想,最起碼,“五條先生”的發音聽上去,比“五條君”要好聽個一萬倍吧。

“對了,差點忘記了,琉衣,我這次來,還帶了伴手禮給你哦。”青年五條悟自覺勝了一局,於是沒再繼續刺激年輕的自己,換上乖巧的神情,輕快地朝深見琉衣走去,隨手從衣兜裡掏出一條黑色的頸鏈,在空中晃了晃。

“看,很漂亮吧?”

頸鏈上的銀質小鎖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青年舉起手來,將中間鑲嵌的寶藍色水晶石放到自己臉側,眨眨眼,眸中的天空漾開令人炫目的波紋。

“和我的眼睛,是一樣的顏色呢。這件禮物我可是挑了很久,最後一眼看中的哦。”

胡說八道,他其實一點都記不起這條頸鏈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的高專物品裡,還是不要臉地從硝子手上搶過來的,但是,這些小細節並不重要。到了他手裡的東西,那就是他的了,更何況他眼光這麼好,琉衣絕對會喜歡的!

成熟大人胸有成竹,滿臉自信。

少年五條悟的目光一凝,慢慢落在那條十分眼熟、被自己好好珍藏起來的頸鏈上,眼眸深處當即被怒火點燃,精致漂亮的臉徹底扭曲。

“……你挑的?”

仿佛細嚼慢咽一般,少年將這三個字在唇齒間反複琢磨,然後突兀地笑起來:“真是令人驚歎的無恥之徒,就這麼理所當然地將彆人的成果占為己有嗎?”

青年五條悟雙眼微眯。

笑夠之後,雪發少年倏地抬眼,聲音冰冷地說道:“還給我。”

嘖,這條頸鏈還真是以前的自己買的,完全沒有記憶……心裡這樣想,二十七歲的高專教師卻一點都沒有反省,還有點微妙的不悅,總覺得被彆人給搶先了。

“不要~”沒有一點人民教師樣子的男人如此說,“既然我是在以前的雜物堆裡找到的,那就證明,過去的時間點裡,你根本沒有機會把項鏈送出去——按照因果定律,這件禮物,注定要由我親手交給琉衣的哦~”

“也就是說,不肯還,對嗎?”少年五條悟這次卻沒有動怒,他隻是冷靜地問了這麼一句。

“嗯,你這麼理解,也沒有問題呢。”

“很好。”少年將碎發撥上去,嘴角咧開一個誇張且囂張的弧度,“那就隻好換個方式,搶回來了。”

察覺到不妙的氣氛,深見琉衣下意識擺手,眉眼焦急地比劃著:‘我不會收下的。’

一大一小兩個五條悟都沒有回答她。

‘不管你們誰送,我都不會收下的!’無力感纏繞在深見琉衣心頭,她極力勸說這兩人冷靜下來,可收效甚微,因為少年五條悟已經與她擦肩而過,手上的術式蒼亮起微光。

“——不要過來。”

他沒有回頭,隻是低聲朝深見琉衣扔下一句,接著身影瞬間消失,再出現在視野中時,就已經瞬移到了青年麵前,早已蓄勢待發的蒼在極近的距離下轟然爆發。

‘五條君……!’深見琉衣下意識伸出手,纖細透明的指尖穿過少年的衣擺,撲了個空。

此時,她無比痛恨遊戲將她禁言,說不了話,觸碰不了他人,連阻止的動作都顯得如此有心無力。

事發突然,她正絞儘腦汁,試圖表明自己並不喜歡那個奇奇怪怪的頸鏈,轉眼間兩個人就打起來了。

一排木製建築在犁地式的攻擊下化為烏有。

從倒塌的房屋下卷出陣陣灰塵,深見琉衣捂住口鼻,眼睛被煙霧熏得隻能睜開一條縫,麵前的景象完全看不清楚,她一退再退,直至退到庭院的邊緣,才覺得緩過氣來。

感謝五條悟即使發瘋,也記得把術式往她的反方向砸,與她拉開了不短的距離,否則的話,就算她現在的透明狀態無法被攻擊……那也著實夠嚇人的。

深見琉衣遠離戰場,眼含擔憂地朝暴風中心眺望。

“什麼都看不清……”

很遺憾,她的眼力壓根追不上兩個五條悟的速度,她保持著這個姿勢,看得眼睛都酸澀起來了,也沒能從中捕捉到這兩人的身影。

肉眼能看到的,隻有術式施展時爆發的耀眼光芒。

“……為什麼他們能打起來?都是同一個人,自己打自己,難道很有意思麼?”深見琉衣實在無法理解。

大部分人對於自己總是有著很強的包容心,寬以律己嚴以待人的情況才是最普遍的,可五條悟這個人,似乎生來就是為了反常理、反世俗而存在的。

——他對“自己”沒有半點寬容,更不吝嗇於對自己下狠手。

而且是完完全全、毫無保留地宣泄力量,似乎根本沒考慮到萬一失手的後果,也不顧會不會存在將自己殺死的可能性。

……

戰場的中心,遠不如深見琉衣在外麵看到的那樣平靜。

“因為我們都知道的嘛——五條悟是奈何不了五條悟的,理論上。但是如果加入了其他砝碼,結果就難說了,很遺憾,天平是往我這一方傾斜的。”

“年齡、閱曆、對咒力的熟練度、術式的多樣化……如果說你還位於起點,那我就已經登上頂峰了。”

年長的青年在狂轟濫炸的攻擊下,依舊顯得遊刃有餘,他雙手插兜,姿態像是在飯後散步一樣,臉上看不出丁點緊張感。

仿佛對他而言,這隻不過是一場運動量稍微大點的熱身罷了。

“所以,要繼續做無用功嗎?”青年五條悟懸在半空,俯視著剛才被自己砸到地上的少年,眼底毫無波瀾。

地上的坑洞足有三米多深,從高空俯瞰,宛如巨大的瘡疤,少年半個身子完全被埋進泥土裡了,他一言不發地將自己從坑中拔出,垂著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鼻梁上掛著的墨鏡,早在打鬥中被折斷了一半,剩下一半搖搖欲墜地懸掛在他的耳廓上,少年五條悟抬手將墨鏡扯掉,隨意扔到一旁。

“……說什麼夢話。”他慢慢抬起頭,鮮血跡從額頭滾下,漫過臉上、下頜,最後滴落到鎖骨處,那頭冬雪似的白發被鮮血染紅,看著觸目驚心。

最了解自己的人,一定是自己。青年教師仗著年齡優勢,毫無愧疚地欺壓年輕人,甚至變本加厲地讓十七歲心高氣傲的自己,承受了重創。

“能夠看一看未來的我無能狂怒、瘋狂嫉妒的醜惡嘴臉,怎麼能算無用功?我可一點不覺得吃虧。”

有血珠滴到眼睛裡,這本來會讓人很不舒服,但少年五條悟絲毫不在意,連眼都不眨一下,用手背粗暴地抹了一把,反而將鮮血塗得半張臉都是。

擦臉的手垂在身側,血液沿著指尖滴落,彙聚在腳邊,形成一灘小小的紅色水池。

遠遠看去,他就像是從屍山血海裡撈出來一樣,狼狽又滲人。

“你剛才一直,都在故意衝我的臉下手吧,怎麼,覺得自己年紀大了,那張臉已經徹底失去吸引力,所以感到不甘心麼?”少年被鮮血浸染的藍色瞳孔興奮地放大,整個人散發出一中極度不正常的癲狂感。

穿著教師製服的青年摸著下巴,沒什麼愧疚感地說:“哎呀,這是不小心把你的腦子打壞了嗎,抱歉抱歉,我不小心高估了你的戰力呢,沒想到你這、麼、弱~”

換作平時,如果對自詡為最強的少年人說出這中話,一定會被他追殺到底,但此時此刻,十七歲的五條悟腦海裡一片空白,他誇張地大笑著,完全遵循著本能,嘴巴自發動了起來。

“真可憐啊,未來的我。”

他已經明白了,夏油傑的賭約,根本還沒有到達兌現的時間,跨越十年的長度,直到現在,才終於能說出誰輸誰贏。

“我看見了哦,當你望著琉衣時的眼神,喜歡卻又不敢去觸碰,五條悟是會躊躇不前的人麼?不會吧。”他眉眼舒展,“隻可能是她不肯讓你靠近。”

“唉,真是太吵了,下次讓你徹底發不出噪音吧,如何?”青年五條悟笑著詢問,看起來十分禮貌。

少年沒理會他,自顧自繼續:“你想帶琉衣走——可是,你其實完全沒真正了解過,她在這裡都經曆了些什麼吧?”

“跟她訂下婚約的是我,跟她解除婚約的也是我,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是我來參與的,你隻不過是個妄圖摘桃子的無恥之徒而已,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說出好像她屬於你的話?”

話音剛落,高挑的青年陡然瞬移至少年麵前,兩雙一模一樣的天空之瞳對視著,一個滿眼瘋狂,另一個眼中則是化不開的寒冰。

“……再說一次。”二十七歲的五條悟帶著笑,語氣罕見的溫柔,可殺意卻一寸寸從身上往外傾瀉。

周圍的空間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擠壓,空氣頓時變得粘稠起來,他們兩人所處的地方,好像化為了不可接近的危險虛空。

“再說一次。”

少年不為所動,嘴角咧開的弧度甚至更大:“什麼?”

“我之前還想不通,為什麼琉衣醬會突然跟我說,我們已經不是未婚夫妻的關係了,明明我什麼都沒做……原來如此。”青年五條悟笑容一收,“提出解除婚約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