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逢春16(1 / 2)

跨年的淩晨時分, 兢兢業業的骨灰級社畜伊地知,在家中觀看完紅白歌會、正打算前往神社進行新年初詣參拜的途中,接到了自己那麻煩上司的催命電話。

望著手機屏幕上那熟悉的名字, 伊地知感覺眼睛疼得厲害,如果條件允許,他實在很想假裝自己是個聾啞人,這樣一來,就可以避免在這種時刻還要應付不乾人事的資本家。

但這顯然是個奢望,於是,在恭恭敬敬地立刻接聽電話聽候差遣、以及貪圖一時快樂從而事後被最強咒術師掌捆的選項中二選一,伊地知非常識相地拋棄了後者。

按下接聽鍵, 電話另一頭傳來了吊兒郎當的笑聲:“喲, 伊地知,新年快樂呀~”

不, 我很不快樂。伊地知麵無表情地想著, 嘴上卻依舊完美地保持了一個社畜應有的語氣:“五條先生,假期愉快,請問您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伊地知在“假期”兩個字上稍微加重了讀音, 以期喚醒上司不知道是否還健在的良心, 試圖提醒他現在這個時間點,是不應該讓彆人加班的。

“哎, 聲音聽上去好像很不情願呢——為了這次能準時準點給下屬送上新年祝福,我可是一直都沒有睡哦, 沒想到竟然這麼不受歡迎,還真是讓我有點傷心呢。不過我可是體貼且大度的上司, 所以會原諒你的哦, 伊地知。”五條悟理所當然地無視掉了伊地知含蓄的抗議, 尾音打了個圈,愉悅地笑起來。

伊地知沉默半晌,像是被噎到了一樣:“……五條先生,您有話就直說吧。”

他拒絕對這個人的自吹自擂發表任何意見。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五條悟的語氣陡然嚴肅了起來:“伊地知,現在有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如果搞砸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伊地知被這人突然正經的態度給弄懵了,下意識道:“咦、是?”

“不是開玩笑哦,這件事的嚴重程度大概跟東京毀滅不相上下。”五條悟壓低聲音,“弄不好的話,會給我造成很大的困擾,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呢,一旦不開心就很難把控好力度。啊呀,現在的建築似乎都比較脆弱吧,萬一倒塌了清理起來很麻煩呢,就連伊地知你也可能會被迫連續加班一個月哦。”

五條悟的措辭聽上去十分沉重,尤其是加班兩個字,立刻讓伊地知產生了心理陰影。

本來他覺得這人肯定是故意來消遣自己的,如今也不由自主地感到緊張起來:“到、到底是什麼事情……難道說,又出現了像上次那種未登記的特級咒靈嗎!”

“唔……這麼說也沒錯,是那種會破壞家庭關係、卑鄙無恥的特級咒靈哦,伊地知,作為一名合格的輔助監督,你會履行好職責的吧?”明明是個問句,五條悟卻壓根沒有半點要征詢意見的意思,語氣篤定。

“我知道了!”受到感染,伊地知不知不覺挺直了脊背,他看了眼車窗外排成長隊的人群,一咬牙,打轉方向盤,朝著背離神社的方向駛去,“五條先生,請問任務地點在哪裡?”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隻聽見五條悟一字一句地說:“是、在、我、家、哦。”

伊地知:“……???”

艱難地將“您在開玩笑嗎”這句話咽回去,伊地知臉上浮現出深切的茫然:這年頭的咒靈……都這麼野的嗎,竟然還敢闖入最強咒術師的家?

一臉懵逼的伊地知按照給出的地址,把車開到五條悟在都內的一套高檔公寓下,結果發現這裡風平浪靜,沒有半點咒靈入侵的跡象。遵循著五條悟發來的指示,他從管理處要來備用鑰匙,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仍然什麼都沒發生,五條悟本人也不在家中。

“那個,五條先生,您把我叫到這裡,到底是……”伊地知簡直一頭霧水。

“啊,你先去主臥的衣帽間。”五條悟在電話裡指揮道,突然間,另一頭傳來細碎的響動,伊地知隻聽見他原本漫不經心的語調驟然變得柔和,聲音放得極輕,像是對待易碎品似的說道,“醒了嗎?”

伊地知一開始以為他在跟自己說話,可隨即反應過來,五條悟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

五條悟的聲音還在繼續,但聽上去有點模糊,應該是捂住了話筒:“看上去累得不行呢……辛苦了哦,再多睡一會也沒關係,我會一直在這裡陪著你的。任務?彆擔心,沒有什麼任務,畢竟是新年呢,就算咒靈也該放假了,剛才隻是找個借口騙騙伊地知而已,我不會走的哦。”

伊地知:……說出來了啊!雖然來到公寓後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就這麼光明正大地說出是在拐騙他,會不會太不要臉了啊!那隻所謂的卑鄙無恥的咒靈,實際上指的是你吧,五條先生!

“就這麼困嗎,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咦,把頭轉過去是什麼意思,嫌棄我嗎?不行不行,唯獨這個是不允許的哦,來來,往這邊靠近一點,還是說比起我懷裡,你更喜歡冷冰冰的椅子?怎麼突然抬起手又放下去了——明白了,這是想要揍我的意思吧,但是很可惜哦,全身都沒力氣了吧?哇,好可憐好可憐,連手指都動不了呢。”

五條悟的語氣裡帶著難以言說的笑意,音調毫不掩飾地上揚,是伊地知從未見過的極致愉悅。

不知為什麼,明明公寓裡暖氣充足,伊地知卻感受到一股涼意竄過脊背,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幾乎克製不住地對待在五條悟身邊那位產生了些許同情。

話說回來,能讓那個五條悟、那個可以憑實力成為咒術界最不受歡迎no1的家夥,擺出這麼溫柔繾綣的態度……人選毫無疑問隻有一個了吧。

“……抱歉抱歉,因為這副模樣太可愛了,忍不住就想逗弄一下,彆生氣啦,我保證不再說這些混賬話了,好不好?不過說起來,琉衣應該早就習慣了才對,畢竟剛剛說了這麼多,你都沒有提出過反對意見,所以這應該是被默許的吧——彆動了,再動就真的會掉下去了哦?”

電話那頭的動靜大了些,似乎是五條悟丟開手機,不慌不忙地把什麼人給撈了回來。

伊地知正在掛電話和遠離手機中遊移不定。果然,另外一個人是深見小姐,但是這些話聽上去怪怪的,這兩個人到底在做什麼啊。

五條悟好像是湊在深見琉衣耳邊安撫了一會,伊地知聽不清楚,幾分鐘後,手機才被重新拿起來,五條悟語氣輕快地說:“呼,好不容易把琉衣醬重新哄睡,啊呀,手指還握著我的衣角不肯鬆開呢,攥得這麼緊,是擔心我會趁她睡著的時候離開嗎……太乖了,對吧?果然這種特殊時期,女孩子會很缺乏安全感,沒有擅自從她身邊消失,而是選擇找伊地知幫忙,真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

雖然聽上去是在誇獎自己,但伊地知一點也不開心,他隻想把辭職信甩到黑心上司的臉上。

小小的插曲過後,五條悟重回正題,繼續毫不客氣地差使人:“伊地知,找到衣帽間了嗎?”

這間公寓主臥的衣帽間麵積非常大,隔間被全部打通,裡麵還安置了一個梳妝台,一看就知道是為日後的女主人準備的。

伊地知越來越迷惑,完全不懂五條悟到底想乾什麼:“找到了,可……”

“左手邊第一個衣櫃,從裡麵隨便挑一件衣服裝起來,還有右手邊第二個衣櫃,最上麵的架子上有一個購物袋,把它帶上。”五條悟沒有給出任何解釋,直截了當地命令,說完後頓了頓,忽然叮囑了一句,“對了,其他地方無所謂,但是最中間的那個櫃子,不要打開來看,記住了哦?”

伊地知:“什麼,挑、挑衣服?”

五條悟補充道:“地址待會發給你,把我說的東西裝好後,就直接拿過來吧,辛苦了哦~”

伊地知:“等、等等??”

茫然間,電話就被掛斷了。

伊地知捧著手機,獨自一人站在偌大的衣帽間,背影顯得分外淒涼。

所以到頭來,五條悟口中那個十萬火急、如果不做就會導致東京毀滅的特彆重要的任務——竟然隻是幫他跑個腿,拿幾件衣服?!

伊地知覺得自己的血壓在持續升高,站在原地反複做了幾次心理疏導,這才堪堪平複好心情,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五條悟所說的衣櫃前,打開了櫃門。

左邊的衣櫃裡是一溜的男式襯衣,大部分連吊牌都沒拆,上麵的價格高得離譜,伊地知嚴格遵從上司指示,隨手挑了一件黑色襯衣包好,然後就走到右邊的櫃子裡,將五條悟所說的購物袋取下來。

東西打包好了,伊地知正要離開,腳步卻在門邊微微一頓,腦海裡突然閃過剛才五條悟的話。那家夥特意強調說不能打開最中間的櫃子……那裡麵藏著什麼東西嗎?

如果五條悟沒有特意提起,伊地知肯定不會在意這件事,但人的好奇心就是這樣,越是不讓做什麼,就越是想要去做。

猶豫了幾秒,被上司強迫加班的憤怒占據了上風,伊地知在心裡安慰自己看一眼就走,權當是今天被人戲弄了的回擊,接著快步走過去,拉開了那個櫃門,迅速地朝裡麵瞄了一眼。

儘管隻是驚鴻一瞥,但眼中映入的景象仍是令伊地知當場呆滯,握住把手的手不自覺鬆開,就連櫃門哐當一下合上,也沒能喚醒他飄忽的思緒。

那、那個櫃子裡……伊地知眼前仿佛又閃過了那一眼裡所看到的奇怪衣服,滿滿當當,擠占了一整個衣櫃。

衣服的料子都是頂級的,樣式非常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專門找人定做的,用足了心思,但是,但是!

——也太過清涼了吧!而且全部都是穿出去絕對會令人產生誤會的款式,其中不乏一些隻適用於特殊場合的職業裝……這些都算了,為什麼還有尾、尾巴!

“以前從來沒聽說過五條先生喜歡貓啊……”

咕咚,伊地知咽了口唾沫,情不自禁地擦了擦滿頭冷汗,感覺不小心窺探到最強秘密的自己隨時都有可能被滅口。

那一櫃子的可怕衣服歸屬於誰,這個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畢竟全都是女孩子所穿的款式,除了那位深見小姐,估計其他人是沒有機會試穿的了。

“也不知道深見小姐知不知道這個衣櫃的存在……不,如果不知情的話,未免太可憐了。”伊地知心有餘悸地遠離了衣帽間,仿佛這個地方是什麼龍潭虎穴,“還有五條先生,也太惡趣味了吧。”

據他目測,衣櫃裡至少有三十件這種衣服,如果真要一件件試過去……伊地知臉上浮現出一抹沉痛的神色,默默地在心底為深見琉衣哀歎一聲。

單身至今的社畜伊地知,雖然看不懂最強咒術師的特殊愛好,但大受震撼,隻想報警。

……

五條悟發給他的地址,顯示是位於埼玉縣的荒郊野外。

伊地知並不想探究那兩個人跨年夜為什麼要跑到那種鬼地方,一路將車子飆到目的地,發現那裡矗立了一座廢棄教堂,五條悟顯然早就感覺到了他的到來,已經等候在門口,興奮地衝他招招手。

“伊地知,來得好慢~我等了兩個多小時了哦。”

這種上司真的沒法投訴嗎?伊地知悲哀地想著,手上卻恭敬地將袋子遞了過去。

“等一下哦,很快就好。”五條悟接過袋子,轉身走進廢棄教堂中。

這時候,伊地知才留意到,這人的領口敞開得有點大,似乎也不嫌冷,褲子上彆著的腰帶係得鬆鬆垮垮,仿佛隨時都能掉下來一樣,就連一向打理整齊的白發,此時也顯得格外淩亂。

難道說,他們兩個是到這裡來祓除咒靈,打了一架嗎?伊地知有些迷茫,但五條悟這人開著無限,根本沒有咒靈能進得了身,就算打架,也不至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吧?

坐在車裡枯等了十分鐘,伊地知總算看見兩個人從教堂裡走了出來。

準確來說,正在走動的隻有五條悟一個,深見琉衣則是被他橫抱在懷裡,身上蓋著男人那件寬大的長外套,從頭到腳被包裹了個嚴實,隻露出一點發頂,以及傾灑了男人整條手臂的灰紫色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