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師尊逃跑第6天(2 / 2)

那時,少年終於受不住眼中的淚,撲在他懷裡哭了。

後來,當年的少年,才知道自己有多自作多情。原來他放在心尖上的師尊,對任何關心自己的人,都會這樣安慰,並不因為那小少年在他心中有多特殊……

澹台曄暗暗握拳,差點沒衝進去質問為什麼,方才想起來裡麵的人並不是自己要找的師尊。

忽然,房中的小仙修好像察覺了什麼。他一手扯著繃帶的一頭,另一頭還用牙咬著繃帶,額上疼出一層晶瑩的細汗,一雙眼角微紅的桃花眼向澹台曄斜睨過來,如一泓春水瀉下深潭。

原本平靜無波的潭水怦然迸濺,澹台曄似乎聽到自己心頭有噗通一聲,桃花露水濺起漣漪層層,幾乎要從嗓子裡濺出來。

這一瞬,卻似有千萬年之久。澹台曄在這一瞬裡,好像隨他的眼神看遍千百年日升月落,

沐染山林間煙雨雲霞。

沈鴻雪修為儘失,自然察覺不到澹台曄那一孔窺視,隻是好似被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隻是往門外的方向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咬著繃帶在手臂上打了一個結。

澹台曄望著房中小仙修的一舉一動,不覺呼吸漸緊,仿佛無數芒刺在背,竟出了一身淋漓冷汗。

一名侍女端著托盤站在門前,看到帝尊正盯著門出神,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托盤裡的湯藥都快涼了,侍女方才小心翼翼地低聲道:“帝尊……奴婢來送藥。”

澹台曄轉頭看到侍女手中端著的藥,好像溺水之人忽然發現一根浮木,一手將托盤從侍女手中取了過來,轉身迫不及待地把門推開。

門被推開的一刹,澹台曄忽然又有些疑惑,自己是在做什麼?為何這樣瘋狂地、不自覺地想靠近這個不識抬舉、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小仙修?

沈鴻雪自己包紮好手上的傷,本以為可以休息一下,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隻聽房門被“吱”一聲推開。

抬頭望去,隻見那凶神惡煞的魔頭去而複返,臉色冷得好似索命的修羅惡鬼剛從地獄踏出來。

澹台曄冷著臉走進房間,讓月璃退了出去。

方才讓月璃進來和這小仙修獨處,尤其是看到小仙修對她微笑的時候,澹台曄心裡就莫名一酸,好像被從喉嚨裡灌進一壇醋。

澹台曄發現自己非但見不得師尊對彆人親近,哪怕這個小仙修隻是與師尊相像,自己也見不得他與彆人接觸,更彆提對自己之外的人露出笑容。

澹台曄將手中的托盤放在床前小茶幾上,端起藥碗,純金的湯匙在青瓷碗中轉了轉,了一勺湯藥,喂到沈鴻雪唇邊。

沈鴻雪垂眸看了一眼喂到唇邊的藥匙,抬手去接澹台曄手中的湯藥:“我可以自己來。”

“方才不是說,你對本尊無不聽從?”澹台曄看著沈鴻雪,冷聲道,“現在本尊要喂你,你隻需乖乖張嘴。”

沈鴻雪長長的睫毛微微動了一下,長袖下的手暗暗握緊,卻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聽話地低下頭喝了唇邊的藥。

如今能做的,唯有隱忍。

這一勺藥咽下,沈鴻雪自己也沒有察覺,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雖然

日日與苦澀的藥汁為伴,但他依然很怕苦,而且無法習慣。

一顆蜜餞立刻被喂到了唇邊。不知是知道拒絕無用,還是本能想要祛除口中的苦澀,沈鴻雪這次沒有任何拒絕,乖乖地低頭含下。

沈鴻雪不知道這魔頭到底想怎樣。方才自己明明觸怒了他,他進來的時候臉色還那樣難看,現在又為何要親自喂自己喝藥,為何還不忘準備一盤蜜餞?是想軟硬兼施,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糖,讓自己對他感恩戴德?可惜他打錯了算盤。

眼前的人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好看的眼睛,也不知在想什麼。澹台曄望著沈鴻雪,不自覺抬起手,將沈鴻雪額前被汗水沾濕的碎發,輕輕地往後攏了攏。

雖然經澹台曄那一番威脅後,沈鴻雪表現得聽話順從,卻一直疏遠地小心防備著。被澹台曄觸碰到的瞬間,沈鴻雪本能地側首一閃,又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停下不動,勉強接受了澹台曄的觸碰。

感覺到沈鴻雪本能的戒備和抗拒,和有意識的強行順從,澹台曄心中似乎被鈍鈍地錘了一下,沒有了方才觸碰柔軟碎發那一瞬間心中的悸動和愉悅。

終究都是強求,他此刻防備自己都來不及,此刻的平靜和順從下,壓抑著洶湧的暗潮。

沈鴻雪不動聲色,卻不完全是出於對澹台曄裝出來的順從,他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

方才側首那一瞬間,沈鴻雪的餘光似乎瞥到一片血紅。悄悄定睛看去,隻見澹台曄抬起的玄色衣袖下,滿手臂白皙的肌膚上,無數字跡密密麻麻,竟然刻滿了血色咒文。

蠅頭小字整齊有序,血紅色的光華在衣袖間明滅。看得出來,每個字都是用刀一筆一劃刻上去的,每一道筆畫都深得刻出血來,深得入骨。

沈鴻雪心底一驚。

一個人需要下多大的決心,才能在自己血脈相連的肌膚上,一刀一刀,親手將自己千刀萬剮一般,用血肉之軀刻滿血咒?!

澹台曄又為何要這麼做?

澹台曄放下手,不動聲色地將衣袖覆住手腕,遮掩了手臂上的咒文。

沈鴻雪知道澹台曄有所避諱,並不多問,隻當沒看見,繼續乖乖地低頭喝藥。

澹台曄一匙一匙、認真耐心地喂著沈鴻雪喝藥,忽然問道:“如果你被困在一個局中,心愛之人不信你、背棄你,再也不願見你。”

“要探求真相、向他證明你從未背叛過他的代價,是付出你的命。你會如何選擇?”

沈鴻雪咽下一口苦藥,不知是被藥苦到的,還是被澹台曄的問題難到了,微微蹙了蹙眉,答道:“他既不信,何必向他證明。”

澹台曄輕笑一聲,道:“是,他如何看我已經不重要了。如今我隻要找到他,將他永遠囚在身邊,不論用何種方式。你說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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