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輪回變慢了，地府變成如今的處境。
此刻，白芷落在了輪回的前麵。
所有鬼都眼神困惑，仰著頭，看著站在輪回前麵的女人。
——她到底要做什麼？
白芷站在輪回前麵，遠遠高出所有鬼一大截，她低頭看著他們，聲音輕輕——
“我一直在思考輪回到底是什麼？是讓死掉的人投胎嗎？人死了為什麼變成鬼？鬼是什麼存在？投胎是投胎到哪兒？原理是什麼？輪回是如何存在的？又為什麼會變慢？”
所有的鬼：“……”
他們緩緩在腦袋上打出一個——“？”
她怎麼又突然提到了這些問題？她不是要動真格嗎？
她要動的真格是什麼？
又為什麼突然提出這些問題？
而且這些問題都是什麼啊，他們怎麼知道輪回是什麼？他們又怎麼知道鬼是什麼？
鬼就是鬼，難道還是其他存在不成？
這個女人到底要乾什麼？！
“我知道，你們從來沒有思考過。”白芷眼中露出曲高和寡的無奈，搖搖頭，“你們理所當然接受了自己身為鬼的存在，又理所當然接受了輪回的存在，同樣理所當然接受了投胎。”
隨即，她又微微揚起了下巴，帶著高高在上的驕傲：“但我和你們不一樣，這些問題我都在思考，從來到這個世界，就都在探索這些問題。”
444：“……”
它一直很沉默，但此刻，它終於忍不住問道：“主人，難道鬼的存在還有什麼奧秘嗎？”
白芷在腦海中回答了它：“當然！這個世界讓我想明白很多問題，我真喜歡這個世界，讓我和係統空間，更近了一大步。”
444：“！！！”
它瞪大眼睛，迫不及待繼續追問：“什麼？主人你知道了什麼嗎？”
然而，白芷卻不再對它多說一句，隻掃了眼下方眼神茫然的鬼們，而後開口道——
“而現在，我終於有了一個答案！”
“鬼，是人死後的意識，意識就隻是意識，沒有形態，沒有身體，沒有載體，隻有意識，隻有思維！”
“而你們，因為生前是人，因為腦海中對自己的意識認知隻有人形，所以你們意識中自己是鬼，你們就都是鬼！”
話音落地，所有鬼的神情就更加茫然，聽明白的是少數。
但這少數中，也有很會思考的鬼，他立刻拔高聲音，不可置信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們其實可以變換成任何模樣？我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我們的意識這麼告訴我們？！”
“沒錯！”
“不可能，我現在想著變成一棵樹，為什麼做不到？！”那鬼繼續質疑。
白芷聲音篤定：“因為你的意識已經認定你做不到，而且你的意識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如果你認定自己是樹，你就可以變成樹，但你的意識不一定能強大到讓彆人也以為你是樹，你明白嗎？”
“一派胡言！”那鬼聽不懂，就不相信。
隨著他們的爭執，其他鬼也都漸漸回過神了，他們對白芷說的話一知半解，但就是這一知半解，就讓他們覺得好笑。
於是，他們七嘴八舌質疑道——
“你在說什麼胡話？”
“你竟然說我們都不是這樣的，還說我們其實隻是意識？”
“我看你是瘋了吧。”
“莫白芷，你不是說要給我們好看嗎？現在在說什麼廢話？”
“難道你以為胡亂給我們說一套理論，我們就會被你糊弄嗎？”
“洗洗睡吧，我們生前也都是有見識的人，洗腦和傳銷，誰不知道啊？”
……
白芷看著他們，搖了搖頭：“我也不給你們解釋太多，你們也不需要知道太多，既然你們認定自己是這個形態，那就是這個形態吧，橫豎沒什麼影響。”
不等這些鬼說什麼，白芷繼續道：“隻是，你們必須要了解輪回，如果你們不了解輪回，就不會知道輪回出了什麼問題。”
“輪回就是輪回，不然還能是什麼？”有鬼譏諷道。
“無知。”白芷搖搖頭，視線又重新移到了輪回上，“我第一次來陰間的時候就想過輪回到底是什麼，那時候來到這兒，采集了一些數據，一直到昨天，我才終於分析清楚。”
站在下麵的鬼有些還認真聽著，但眼中卻透露出茫然。
有些已經渾不在意，覺得她在胡說八道，七嘴八舌嘀咕道——
“這女人真是的，她難道覺得我們這麼好糊弄嗎？”
“而且她在說什麼，說科學嗎？”
“拜托，她是天師我們是鬼，這個世界上最不科學的就是我們了！”
“哈哈哈，這女人真是瘋了。”
……
矛華也是嗤之以鼻，不過同時又忍不住有些狐疑——
她剛剛不是說要對他們動真格嗎？
現在到底是在做什麼？
為什麼突然從動真格扯到輪回？
白芷卻不在意他們的態度，甚至也不在意他們的嘈雜。
她就站在輪回前麵，推了推眼鏡，眼神看向輪回的時候，帶著一抹狂熱，聲音斬釘截鐵——
“輪回，就是中轉站！”
“因為輪回，所以地府才會存在，因為地府存在，所以你們意識才會滯留在這兒！”
“輪回，真是好名字，意識永遠存在，但意識最初的形態，隻是空白，是人生經曆賦予了意識更豐富的內容，所謂的輪回，就是讓意識，回到最初的形態！”
“輪回，真是一個好名字。”
白芷嘴角露出笑容，那笑容帶著彆人看不懂的情緒。
444已經呆滯了。
它不算聰明，事實上，自從綁定白芷後，它的智商一次次受到打擊，它一次次認識到——造物主給它設定的智商真的不高，它真的很蠢。
但再蠢的它跟著白芷走了這麼多個世界，再蠢的它也還是記得，白芷在最初的時候就說過——
係統空間，是意識空間。
現在，她再次提到意識兩個字，不知道為什麼，444看著她嘴角的笑容，突然覺得有種渾身戰栗之感！！
——這個女人，她難道真的有一天能夠挑戰它的造物主？！
輪回麵前，白芷猛地偏頭。
她的視線看向下麵茫然、疑惑、不屑一顧的鬼們，她笑道——
“我再換句話說，輪回就是清洗你們的意識，將你們重新投入各個世界，而各個世界，又重新聚集空白的意識，回到意識的最初形態，重新輪轉！”
“這一個空間，因為輪回而存在。”
“也就說，輪回如果不存在，那麼，這個空間就不再存在，你們也不再存在，你們的意識或許會直接消散，進入輪轉。”
“但那時候的輪轉……”
說到這兒，白芷突然頓住，然後問他們：“你們知道為什麼輪回會變慢嗎？為什麼你們這麼多意識體會聚集在這兒嗎？”
嘈雜的眾鬼突然安靜了一些，他們仰頭看向白芷。
哪怕不斷告訴自己她在胡說八道，還是忍不住被她的話語吸引。
黑白無常冷笑：“你知道？”
白芷看向他們，金絲邊眼鏡閃動著光芒，緩緩勾起笑容：“是的，我知道。宇宙隻有一個有人的星球嗎？哪怕是科技尚不發達的這個世界科學家也知道——當然不止。”
她頓了頓，繼續道：“意識的形態很多，在這個世界上，人是這樣的，在另一個世界，人或許會是其他樣子的。但意識體是一樣的，所以，所謂的輪回，也就是中轉站，不僅僅勾連了這一個世界，它還勾連了其他世界！”
她在黑白無常茫然的視線中，輕笑道：“所以，輪回變慢了，就是效率變低了，導致效率變低原因很明顯——就是中轉至其他世界的通道，關閉了。現在還能中轉的，隻有陽間，隻有你們生前的世界！”
“你說的這些，沒有依據！而且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對的？”黑白無常下意識嘲諷道。
白芷抬手，輕點了他們的方向一下，聲音極其無奈——
“那好吧，我就用你們能聽懂的話說吧。你們算過死亡率和出生率嗎？你們算過每天經過中轉站，不，用你們能聽懂的話說，就是投胎的數量，和新生兒數量一樣嗎？”
眾鬼一愣。
就連閒書成也陷入思索。
對呀，有輪回，人是鬼投胎的，但是現在，投胎的數量遠遠沒有出生的小孩兒多！
白芷伸出手，虛空劃著箭頭——
“我可以篤定地告訴你們，輪回如果是真的，那麼你們所有鬼都投胎到了陽間，但是陽間的新生兒，卻不全都是你們投胎的，還有通過其他中轉站來的！”
“中轉站，絕對不止去往一個地方，在原本，它可以帶你們去陽間投胎，帶你們去星際位麵，帶你們去修真位麵，去很多個位麵！但現在，它隻有一個位麵了，陽間意識體已然飽和，並不需要你們，所以你們滯留在這兒了。”
眾鬼傻眼了。
不知道為什麼……
雖然他們一開始聽不懂，但是越聽，竟然覺得越有道理？
這難道就是洗腦？
“你在胡說八道！”
“好了，我已經免費給愚蠢的你們解釋了很多，現在，我要給你們動真格了。”
白芷雙手一拍，露出笑容：“按照我的推測，這個世界的中轉站，也就是輪回如果沒了，那你們就沒了。所以，我如果毀了輪回，你們就全都會不存在於此了。”
鬼們：“……”
終於，又有一個鬼開口了：“你在胡說什麼？你怎麼可能毀了輪回？這可是——”
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白芷反手拔出了劍！
就是那把被她一直背在背上，就如同裝飾一般的劍！
銀光一閃，伴隨著“錚——”一聲響，那柄劍插在了輪回慢慢轉動的軸上。
然後……
輪回停了下來。
所有的鬼都傻了。
剛剛所有的嘈雜，全都消失不見。
他們仰著頭看著白芷，眼神是茫然，是震驚，是害怕，是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