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綾從大年二十八始放假。
她跟著孫若巧置辦年貨, 兩人在人山人海的超市裡血拚。為了搶一桶打折豆油，胡綾鞋差點沒被踩掉。她拎著大包小裹走在孫若巧身邊，悲催道：“哎, 我們要忽然中彩票了該多好, 不用五百萬，百萬可以！”
孫若巧說：“錢不這麼賺的，老沒過嗎, 橫財麵橫禍！”
胡綾：“五十萬吧, 五十萬總不算橫財了吧？”
她不貪, 她不想跟幾十個大爺大媽一起搶豆油。
孫若巧說：“做夢了, 快去, 再拿兩包衛生紙。”
在孫若巧的指揮下, 胡綾成功拚殺到不少限購產品。孫若巧難得大方地打了輛車回家，備箱塞的滿滿當當。在車上，孫若巧問胡綾趙路東喜歡吃麼菜，胡綾冷笑：“他啊，你揉倆麵團蒸個饅隨便對付一下得了。”
孫若巧損她：“一白眼狼！”
胡綾哈哈笑, 故意嗷嗚一聲, 撲到孫若巧身上。
新年到了，街道上張燈結彩。
胡綾家過年人不多，爺爺奶奶都不在了, 外祖父外祖母也在外地, 年夜飯有個人吃。因為吃得不多, 所以胡綾家的團圓飯往往都貴精不貴多。但今年孫若巧像了掛一樣, 拿出做滿漢全席的架勢，提前兩天始動手，一直忙活到春晚始前一秒。
胡綾跟趙路東約定的登門時間晚八點。
飯菜做的餐桌上都快放不下了, 孫若巧把冷盤擺到了茶幾上，一抬，看見胡綾正坐在沙發裡嗑瓜。
孫若巧訓斥道：“都不知道過來幫忙！誰養的懶姑娘！”胡綾扭動道：“你呀你呀。”她從冷盤裡拿了塊熏兔吃，為自己辯解：“前麵我都幫忙擺了，關鍵你做太多了，兩盤菜夠他吃了。”
的確做得太多，一張桌都放不下，可孫若巧還嫌不夠，又鑽進廚房忙活。
老一輩的思想很簡單，覺得自家欠了情分，尤其還女孩家，必須找機會全心全意回報。
胡綾走到廚房門口，看著忙得熱火朝天的孫若巧，過去從麵抱住她，撒嬌道：“娘親……”
孫若巧賞她一肘：“賴賴唧唧的，讓！耽誤我拉絲呢！”
胡綾撇著嘴走，孫若巧將拔絲芋倒入盤裡。
這時，門鈴響了。
“哎呦？來了吧。”孫若巧一推胡綾，“趕緊門去啊。”
胡綾磨磨蹭蹭往門口走，“我爸不在客廳嗎，乾嘛非得我。”胡綾對孫若巧這種迫不及待的態度有點扭，決定給趙路東一個下馬威，吊著一張臉門。
結果門一打，剛一照麵，胡綾有點繃不住了。
“……呀？”
她看了好幾個月趙路東在店裡邋裡邋遢的“猴”形象，今天他突然一腳橫跨了幾萬年的進化曲線，變幻成人了，讓她十分不適應。
胡綾上下打量他，趙路東裡麵穿了一件米灰色高領毛衣，拉索拉到喉嚨處，了個小口，外麵一件藏藍色雙層羽絨外套，袖口和拉索拚接了牛仔，簡約又好看。下身一件深色牛仔褲，褲腳挽起，露出黑色的襪，裹著瘦長的腳踝，腳上一雙淺駝色馬丁靴，還斜挎了個包。
說實，趙路東這個身材，要真好好收拾，個衣服架。但他平時根本不好好穿。其實今天這身也不算麼正裝，但已足以讓人眼前一亮。
他比她想象的會打扮多了……
想想也對，nico和白明皓還有阿津他們出門玩的時候，看著都挺精神。畢竟早早接觸社會，又喜歡玩，肯定沒有念書的小孩麼板。
但胡綾印象裡，趙路東確實很少注重穿搭。
人靠衣裝，他看起來比往常帥了好幾倍，胡綾心情大好，伸手懟他。
“你怎麼穿成這樣，不符合你身份啊。”
“我麼身份？”趙路東擺，“堵門。”他手裡還拎著四五個沉甸甸的禮盒。
胡綾還沒讓，低看看自己，一身小熊睡衣，還穿了好幾天沒洗的，皺皺巴巴不成樣了。因為在自己家吃飯，胡綾壓根沒想仔細打扮，何況當初去趙路東家吃飯時，他也邋邋遢遢的。結果現在一對比，有點慘烈。
這人這麼心機呢……
“小東！”孫若巧從廚房出來，“你們在門口待著乾嘛，進來啊。哎呦小東，阿姨好久沒見你了，這麼帥了啊！”
胡綾偷偷做了個嘔吐的表情，趙路東無視她，笑著對孫若巧說：“孫姨，新年快樂，打擾了。”
孫若巧心心給他迎進門，幫他找了雙拖鞋。胡綾小聲跟趙路東說：“人模狗樣的，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
趙路東低聲嘲諷：“你以為我跟你似的？”
胡綾哼了一聲，率先進屋。
趙路東餐桌上表現良好，跟平日在胡綾麵前判若兩人，謙和穩重，充滿耐心。孫若巧拉著他沒完沒了說，趙路東老老實實有問必答。胡謙則抓住每次時機，有事沒事跟他碰一杯酒，趙路東也杯杯都接。
胡綾像個擺設一樣坐在旁邊，吃飽了無聊地看春晚小品。
幾瓶酒下肚，他們聊得越來越深。孫若巧今天也難得喝了酒，臉色白皙之中透著紅潤。趙路東觀她眉眼，隱約能看出胡綾的樣，尤其雙眼睛，輪廓線條簡直如出一轍。
他忍不住想，胡綾如果上了年紀，不孫若巧現在這個樣。
孫若巧適時地歎了口氣，說：“小東啊，阿姨一直沒機會跟你道謝呢。”
趙路東笑道：“為麼謝我？”
孫若巧說：“謝謝你留小綾在你工作啊，你不知道，她段時間找工作可愁了。”
胡綾一，又扭起來了，抱怨孫若巧怎麼能把這種事告訴趙路東。她支起身抻脖辯解：“誰找工作愁了，我沒好好找而已。”
趙路東很給麵，說：“她幫了我很多忙。”
孫若巧：“她還能幫忙？她多懶呀，我沒見過這麼懶的姑娘。”
胡綾越越氣。
“我懶？我在他簡直當牛做馬好不好。臟活累活全我乾，我天天幾點上班幾點回家你不都知道嗎？”
她一天十來個小時泡在店裡，這還叫懶？趙路東這狗畜生自打她去店裡再也沒管過賬本，平時店裡舉辦個小活動，裡外都她在張嘍。大老板天天中午起床，管上個貨，修個機器，其他時間玩玩玩玩玩。
她如此勞苦功高，還被說懶，真沒天理了！
“行了，大過年的吵，這麼大嗓門。”胡謙夾著小菜，舉杯對趙路東說，“來，再喝一個。”
趙路東跟他碰了杯，一飲而儘。
胡綾這邊剛穩住心態，孫若巧馬上又挑起另一個敏感題。
“小東，你有沒有女朋友呀？”
“沒有，您要給我介紹嗎？”
“哎，小綾也沒有男朋友啊。”
胡綾臊了。
她確實現在空窗，但孫若巧這接的有點離譜。感情問題，總誰上趕著誰先輸。她要麵，麵對趙路東時尤甚。
趙路東瞄了胡綾一眼，笑著說：“她還缺男朋友？眼光太高了吧。”
“大學時候處過一個。”孫若巧說，“我看過照片，長得還挺不錯呢。”
胡綾一語不發，裝著看電視。
趙路東：“嗎？”
“呀。”孫若巧提起胡綾前男友，有點惋惜，“學習好，家裡條件也不錯。”
趙路東垂眸，扯了扯嘴角。
胡綾在摳遙控器，心情有點複雜，她不太想讓孫若巧跟趙路東提這個。
孫若巧說：“可惜沒幾天分了。唉，其實這種事都看緣分，能不能走到最，全看老天爺的安排。小東你呢？你怎麼也沒找啊？”
趙路東：“我？我……”
“你說這些乾麼。”胡謙舉起杯，打斷了這有點進行不下去的對。“人家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來，再喝一個。”
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十點多的時候，趙路東起身告辭。胡綾整晚也沒跟他說上幾句，現在到他說要走，忽然有麼一絲絲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