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名花(2 / 2)

寺裡麵並不大,庭中種植著花木,看起來很幽靜。不過此刻小小的寺院裡滿是紅粉胭脂,妓|女們已經各自分散開來,上香許願。時年雖然是接受馬克思唯物主義世界觀長大的,但自從加入這個穿越團夥,被迫迷信,於是也請了一炷香,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默念:“菩薩啊菩薩,雖然您是一千多年前的菩薩,但是也請保佑我們這些異時空的外地人,這趟任務順順利利、早日完成。雖然到時候我可能沒辦法來這裡還願,但等我回了21世紀,會記得給您的後繼者燒香的!”

我們那兒也有很多您的同行,天下菩薩是一家嘛!

上完香站起來,時年才發現旁邊的人很熟悉,正是獨孤英的相好王蘇蘇。她也剛上完香,有女子笑問:“王都知許的什麼願啊?”

王蘇蘇還沒回答,另一個女子便道:“還能有什麼願?咱們來這裡許的八成都是同一個願,求佛祖讓我們早日覓得良人,脫離這風塵之地罷了。”

這話顯然戳中眾妓的心思,大家一時沉默。片刻後,有女子問:“七娘,那獨孤玉郎回來了嗎?”

王蘇蘇搖頭,“還沒有。”

“但他會回來的對吧?你與他那麼交好,可曾問過他,是否願意為你贖身?”

王蘇蘇這次默然許久,終是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大家卻從她的表情裡品出另一層意思,一皮膚略黑、眉眼幾分英氣的女子盯著寺廟門口,冷冷一笑,“良人?歡|場之上,哪來什麼良人!不過是癡人說夢。”

大家聊完這個,都覺索然無味,轉身去了寺廟後院。那裡設有戲台,唐代時的廟會和戲院都設在各大寺廟,香客們上完香,便可以就近看戲娛樂。所以這些妓|女每次專程跑來這裡,明麵上是說聽經禮佛,更多的還是為了看戲。

時年卻沒興趣了。她站在原地,望著剛才妓女們剛才望的方向,那些男人們還沒散去,時年想起女子眼中的嘲諷,意識到一個問題,對這些男人來說,跟這些長安名花交往是風流,是快活,是可以寫進詩文傳唱炫耀的美事,可真讓他們把這些花摘到家裡,卻是沒幾個人願意。

所以,即使是王蘇蘇這樣的名妓,最好的結局也就是年輕時多攢些錢財,等歲數大了逐漸隱退,買下個小房子,平平淡淡度過餘生。這還得在國泰民安的前提下,萬一打個仗什麼的,那就連命都保不住了。

打仗……

時年悚然一驚。等等,聶城之前告訴了她,現在是天寶十四年。天寶十四年,今年不會就是……安史之亂吧?!

時年腦子瘋狂轉動,是了,天寶十四年冬,安祿山和史思明先後叛亂,史稱“安史之亂”。這不僅徹底中斷了大唐盛世,甚至在整個中國古代史上,安史之亂都是一條重要分水嶺。

“安祿山……”

“你認識範陽節度使?”

“啊——”時年失聲尖叫,差點摔在地上。等她捂住胸口、驚魂未定地抬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被她這幾天反複念叨的臉。

“……獨孤英?”

參天古木前,獨孤英身穿藏藍圓領袍,含笑看著她。

時年心中驚訝,這個獨孤英失蹤這麼多天,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他都在妓館開長包房了,難道還需要看免費的美人嗎?

不過能看到他還是讓她高興的,時年幾步走過去,說:“玉郎,你回來了?”

獨孤英:“多日不見,大娘可還安好?”

時年一個踉蹌,忙不迭抓住他的手,“我叫時年!”

獨孤英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挑眉,“嗯?”

時年擠出個笑容,“我是說,我的名字叫時年。你不要叫我大娘……”

這要求有點奇怪,但獨孤英想了想,從善如流,“好,那以後我便喚你年年,如何?”

年年……

明媚陽光下,男人笑容和煦,隨口便是這樣親昵的稱呼。這樣的他,和之前那個陰沉寡言的男人簡直判若兩人,時年不禁道:“玉郎你……好像心情很好?”

“是嗎?大抵是終於聽到你親口告訴我你的名字,心願得償吧。”

他說的是那晚,他當眾問起時年的名字,卻被旁邊的人打岔了。

男人目光落在她臉上,“當夜有幸得聞年年一曲妙音,至今念念不忘,不知什麼時候還可以再聽?”

這口氣,純然是客人對待看上眼的花娘的口氣,時年恍然大悟。這位獨孤玉郎畢竟是秦樓楚館常客,既是來尋歡的,對看上的女子當然不會還是陰沉沉的樣子。

自己口琴沒白吹,他果然對她感興趣了。

見她沉默,獨孤英往後麵一望,“怎麼沒去看戲?大家都在那邊吧。”

時年回過神,“啊?那什麼,我不是很喜歡看戲……”

“不喜歡,為什麼還過來?專程來拜佛的?”

“拜佛,順便散散心。總待在房間裡悶得慌。”

“散心?佛寺裡可散不了心。”獨孤英忽然道,“要我帶你出去逛逛嗎?”

什麼?時年眨眨眼,瞧見獨孤英的臉色才知道他不是在說笑,頓時陷入糾結。

他要帶她出去,這是兩個人接觸的好機會,可今天布裡斯沒陪她出來,聶城更是這幾天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她一個人,能搞定嗎?

但如果不去,豈不錯過了天賜良機?她可是發了誓要讓聶城低頭認錯的!

不過短暫幾秒,時年已經下了決心,“如果偷溜出去,被三娘發現,她會打我的。”

獨孤英揚眉,似乎對這個答案意料之中。然而下一秒,時年猛地湊近,一雙眼睛亮如星辰,“所以,我們要做得隱蔽一點,不要走大門,我們翻牆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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