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1 / 2)

確實是匈奴人。

十五分鐘後,時年和霍光被綁了丟在那列人馬前。時年摔得眼冒金星,因為她想逃,直接被策馬追上來的人一鞭子抽翻,整個背還火辣辣的疼。

看著四周高大的駿馬,以及馬背上的男人,時年痛苦地閉上眼。真是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怪隻怪自己剛才太心急,生怕慢一點就錯過了,沒有在一旁先觀察一下。

眼前這些人,披發左衽、麵目粗豪,分明是當年在長安東市曾經見過的匈奴人模樣!

這算什麼?本想投誠我方軍隊,卻被敵方生擒,羊入虎口了!

“漢人?探子?”那領頭的匈奴將領策馬繞著他們轉了圈,目光落在她和霍光的衣著上。

時年咽了口唾沫,“我們不是探子,我們就是兩個普通的商旅,在沙漠中迷路了……”

“你會匈奴話?”那人揚眉,很是吃驚。

時年一愣,這才發現他的發音很奇怪,是一種從沒聽過的語言,而自己剛才說的也不是漢語。

之前初來漢朝時她就發現,自己能自動聽懂古漢語,沒想到這個範圍還能覆蓋到匈奴話。

靠,我連匈奴話都聽得懂了,為什麼還是聽不懂英語?Tellmewhy?!

發現她會匈奴話,那人更加警惕。時年心中焦急,怎麼也沒想到會落到這個境地,現在該怎麼辦?早知道她有這個自帶翻譯功能,剛才應該假裝是匈奴人的,可她從沒去過匈奴,旁邊還帶著個霍光,太容易露餡兒。

那要怎麼證明他們不是漢人探子?但就算證明了,對這些匈奴人來說,殺兩個漢人也毫無壓力啊,分分鐘就把他們祭旗了!

“怎麼回事?”一匹馬越眾而出,馬上人問道。

“稟大都尉,我們抓住了兩個漢人,正在盤問。”

時年卻呆呆看著策馬而出的那人。

觥籌交錯、歌舞升平的未央宮大殿,胡人使臣傲慢狂妄,激得堂上君王險些失態。當時他還正當盛年,可如今,頭上已經有了白發。

“哥秫圖……”

她聲音很低,隻有旁邊的霍光聽到了,低聲問:“你說什麼?”

時年沒有回答。

往事像放電影似的,一幕幕閃過眼前,從未有一刻她這樣真切地感受到時光的流逝。

那已經是十七年前的事了,時間無情地吞噬著大家,連哥秫圖都老了,那那個人呢?他現在……是什麼樣子?

哥秫圖聽完屬下的稟告,想了想,手一揮,“既然他們說自己不是探子,那留著也沒什麼用。拖下去砍了。”

男人聲音冷漠無情,時年一個激靈,瞬間回過神。

靠!這麼多年過去,您還這麼心黑手狠!真是老當益壯啊!

他一發話,立刻有兩名匈奴士兵過來拖起她和霍光,看樣子打算把他們就地正法了。時年簡直要崩潰,拚命想抓住什麼東西阻擋被拖走的趨勢,可漫漫黃沙,連根草都沒有!

眼看士兵連刀都抽出來了,千鈞一發之際,她忽然朝哥秫圖大喊:“哥秫圖使臣,您不記得小人了嗎?!”

哥秫圖麵色遽變。

他霍然翻身下馬,走過來一把抓住時年領口,“你叫我什麼?你認識我?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的反應比時年想的要大,男人臉色鐵青,仿佛被她剛才那句話狠狠刺激到。

更準確地說,是被“使臣”兩個字刺激到……

時年腦筋轉得飛快。現在情況很明了了,大戰在即,哥秫圖一切都以戰事為先,所以即使他們形跡可疑,他也懶得和他們糾纏,直接殺了了事。

要想讓他容他們活下來,除非,給他一個強有力的理由……

心裡冒出個想法,手指因為緊張而攥緊,她強迫自己露出個笑,“小人隻是個小人物,不足掛齒,但小人的長輩曾和使臣有過一麵之緣。”

“你的長輩?”

“小人的姑母是大漢皇帝的少使夫人,多年前曾與陛下一起,在未央宮後苑設宴款待過使臣和使臣之妹阿舒蘭……”

哥秫圖手一鬆,時年摔在地上,很有骨氣地沒叫出聲。

哥秫圖怔怔看著他,臉上情緒變幻莫測。

剛才沒有發現,此刻才驚覺,這瘦弱的漢人少年長得,確實和記憶中那個女子有幾分相似。

所以,這是她的侄兒……

拳頭慢慢攥緊,他一雙眼黑得像沉沉深夜,颶風在裡麵醞釀,帶出刻骨的、仿佛恨不得將對方剝皮拆骨的仇恨,看得時年心驚膽戰,幾乎要懷疑自己做錯了。

靠!不是這麼恨我吧!

就在她差點嚇破膽,想改變策略跪地求饒時,哥秫圖長舒口氣,露出個陰沉沉的笑容,“原來如此。既是故人之子,當然要好好照顧。來人,把他們帶下去,多派幾個人,給我小心伺候!”

時年他們走了這麼幾天,其實已經到了沙漠邊緣,匈奴軍隊有馬,所以當晚就順利抵達一片綠洲,紮營休整。

時年和霍光被關在一個小帳篷裡,外麵留了四個人看守。某種意義上被俘虜也不算全無好處,至少托哥秫圖的福,他們這天晚上總算喝飽了水,也不用繼續挨餓受凍了。

時年躺在地氈上,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他們剛被抓住,背包就被匈奴人繳了,槍和彆的東西都在裡麵,而且就算有槍,她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單挑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聶城還差不多!

好在匈奴人拿走背包後,隻是簡單搜了一下她的身,檢查有沒有武器,也就沒有發現這其實是個女人。當然,這也得益於時年在現代的充分準備,因為早就打定主意這一趟要女扮男裝,她不僅在裡麵穿了束胸衣,還專門看視頻學過男人走路和講話的方式,絕不會像當初馬嵬驛那次一樣,被那個將軍一眼就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