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1 / 2)

每天上班都在穿越 茴笙 12946 字 3個月前

可以想象,當第二天趙破奴看到霍去病已經醒來時,會有多驚訝。

“將、將軍,你好了?”他睜大眼睛,看到旁邊的時年又下意識警覺,“你怎麼會在這裡?誰讓你進來的!”

語氣有些敵意,時年不滿地皺皺鼻子。拜托,要不是有她在,他們的將軍現在能好好地坐在這兒嘛!

昨晚因為擔心霍去病服藥後的反應,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床邊陪他。好在她擔心的事都沒有發生,霍去病很快又睡過去了,她本來還記掛著一會兒如果軍醫回來看到她應該怎麼解釋,但也許是太累,後來也不知不覺趴在床邊睡著了,當再次睜開眼,就看到一張放大的笑臉。

“早啊,救命恩人。”

她沒想到,隻是吃了一次藥,霍去病的精神居然就好了很多!燒退了,雖然還是不能下床,但比起昨天連說話都費勁,今天至少可以在床上坐起來,甚至能在她的服侍下吃一些簡單的流食了。時年震撼之餘還有些疑惑,她記得這個藥的療程是一至兩周的,這次療效這麼快,到底是古人身體沒用過任何現代藥物所以反應比較大,還是單純是霍去病這個人精神力意誌力太強大,所以連身體都操縱了?

她想不出答案,隻好又舀了勺粥喂到他嘴邊。霍去病瞅她一眼,張嘴吃了粥,卻對趙破奴說:“你可知罪?”

趙破奴一愣,“末將……不知犯了何罪?”

“我身染惡疾,軍中以你為首,理應統領好一切。但你就是這般治軍的嗎?昨夜竟讓身份不明的人潛入我大帳,若是她圖謀不軌,本將軍此刻隻怕早已身首異處!”

趙破奴嚇得撲通一聲跪下,“是末將失職!末將明明吩咐了守衛,不知此人是如何……”

說到這裡,觸及霍去病難辨喜怒的麵龐,猛地想起將軍最不喜人犯錯後還砌詞狡辯、推諉責任。

他不敢再分辨,重重叩首,“請將軍軍法處置!”

霍去病倚在榻上,麵無表情盯那個伏地的身影一瞬,忽地一笑,“不過,幸好這次闖入我帳中的不是圖謀不軌的刺客,而是濟世救人的神醫。你要謝就謝她吧,多虧有她的神藥,不僅本將軍的命保住了,連你們這些人的命都一並保住了。”

趙破奴呆呆抬頭,片刻後才理解霍去病的話,“您是說,她救了您?她能治傷寒?!”

語氣最後已經帶上了無法控製的驚喜。

時年點頭,“小人有藥可治傷寒,昨夜情急之下沒有稟報鷹擊將軍,就冒險給驃騎將軍用了,還請將軍恕罪。”

趙破奴已經被巨大的驚喜衝暈了頭,哪兒顧得上怪她。霍去病的狀態明顯好轉,這是騙不了人的,所以,他們真的遇上了神醫,竟連傷寒這種絕症都能治好!

一時間,他看向時年的眼睛簡直亮得發光!

霍去病見他這樣卻又不耐煩了,隨便找了個理由把人趕出去,這才問:“高興了?”

時年意識到他在跟自己說話,“什麼?”

“你剛才不是不滿長君瞪你嘛,怎麼樣,現在可舒心了?”

時年有點意外,“所以,你是因為看出我不高興,故意嚇唬他的?”

“自然。感動嗎?我為了你,訓斥我的副將……”

少年一臉討表揚,時年卻偏不如他的願,“還行吧,確實是他治軍不嚴,才被我鑽了空子,挨罵不冤枉。而且,身為你的救命恩人,應該是你對我的付出比較感動吧?”

傷寒這樣的絕症,即使強大如霍去病,昨天陡然聽聞時,心中也不是沒有恐懼。而今晨醒來,發現身體奇跡般好轉時,那一刻,胸中充盈的是劫後餘生的驚喜和不可置信。

他看著女孩故作高傲的臉,隻覺心裡某處軟軟地陷了下去。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咧嘴壞笑,趁其不備一把捏住她的臉,“感動。我真的特彆感動!”

時年:“……霍去病!你撒手!好痛!我翻臉了!啊啊啊放開我!”

時年找軍醫仔細檢查了,結果很幸運,雖然她這幾天一直和霍去病待在一起,卻並沒有被傳染。傷寒杆菌主要是糞口傳播,感謝漢代的分餐製,除了那晚的烤羊肉,兩人的飯食都是分開的。霍光也一樣。

他們倆離霍去病最近的都沒事,其餘士兵更不用說了,僅有的那麼幾個發熱疑似的都被隔離出來了,軍醫開了藥再仔細觀察,避免其餘人接近。

瘟疫在軍中蔓延的危險解除,就隻看霍去病的恢複情況了。時年本以為他怎麼也要休養個四五天,誰知第三天清晨,霍去病就全副甲胄、腰佩寶劍,立在了她麵前。

“探子來報,已發現匈奴人蹤跡。我們不能再等了。”

時年看著麵前神采奕奕、雙眼發光的少年,不敢相信這位仁兄前兩天還病得下不了床,半晌,喃喃道:“你是超人嗎?”

“什麼人?”霍去病好奇地問。

時年搖搖頭,甩掉那些奇怪的想法,“沒什麼。你真的確定沒問題嗎?你現在可以去打仗?”

霍去病微微低下頭看她,“你是在擔心我嗎?”

時年覺得他問得好奇怪,她當然在擔心他啦,要是他沒恢複好就硬上戰場,出了什麼事,那她辛苦救活他不就白費了!

她一臉理所當然,看得霍去病笑起來。

年輕的將軍一手按劍,另一隻手忽然在她臉上撫了一下,道:“放心吧,我會平安回來的。”

他大步而去,走到帳篷前一手挑起氈簾。外麵是已經整頓完畢的大軍,一個個身著戰甲騎在高頭大馬上,熾熱的陽光照耀著他們,而霍去病就在這樣的光線裡回身看向她,露出個比陽光更明亮的笑容。

“等這一仗結束,我就帶你去祁連山上策馬!”

等到外麵的聲響全都消失,時年抬手碰了碰了臉,剛剛她差點以為霍去病又要捏她,嚇了一跳。還好還好,他還沒那麼喪心病狂。

雖然我的臉不是整的,也經不起這麼蹂|躪啊!

回過頭卻發現霍光和旁邊的副將正表情複雜地看著自己,她問:“怎麼了?”

霍去病這次是急行軍,速戰速決,所以沒帶上她和霍光,隻留了些人保護他們。

霍光:“啊?沒、沒什麼……”

霍光覺得腦子裡亂亂的。自從那夜在匈奴營帳發現自己對年大哥的古怪情愫後,這陣子他麵對他都有些不自在。好在行軍途中事情繁多,他可以暫時不去想,等到了長安再煩憂。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長安還沒到,新的問題就出現了。

剛才大哥看向年大哥的眼神,還有摸他臉的那一下,是他想多了嗎?他怎麼覺得……不太對勁?

說起來,自從他們和大哥會合,他就一直對年大哥態度特殊,有時候連他都不可以陪他用膳,卻讓年大哥去了。更彆說這次年大哥還救了大哥。

他在家鄉就聽人說過,長安貴人間盛行男風,難道大哥也……

時年還有些懷疑,眯眼湊近觀察他,霍光頓時心虛,還有點緊張,忙說:“我們也趕緊走吧!大哥雖然不讓我們和他們一起,但也吩咐了我們殿後跟隨,免得落了單再出什麼岔子!”

他說到正事,時年立刻收回心思,“哦對,我們快點跟上。”

聶城曾經說過,曆史是有它的慣性的,隻要不是太過巨大的偏移,在短暫走偏後,通常都會回歸正途。所以,雖然發生了感染傷寒這個意外,但當漢軍再次馳騁草原,霍驃騎光耀史冊的那一仗還是如約到來了。

一日後,霍去病大軍在祁連山與合黎山之間的弱水上遊遭遇了渾邪王和休屠王軍隊,從側背對其發起猛攻,匈奴軍猝不及防、倉促應戰,卻不敵漢軍的猛烈攻勢。經過一日一夜的激戰,漢軍殲敵三萬餘人,迫降單桓王、酋塗王,並俘虜五個小王和眾多王子、將領、貴族。

這一仗匈奴軍幾乎全軍覆滅,渾邪王、休屠王率殘部逃走,而漢軍僅傷亡三千餘人!

時年和霍光策馬來到祁連山前時,看到的就是霍去病策馬立於一處山壁上。山下是堆積如山的屍體,那是戰場的遺骸,而他玄甲白馬,鮮紅鬥篷在風中獵獵飛舞,身後是晶瑩耀眼、聳入雲霄的雪山。

這本是匈奴人的聖山,如今卻臣服於他。他像一個王者,傲然屹立,檢閱這片被他征服的土地。

時年沒有親眼看到那場戰爭,卻從軍報中知道了它的慘烈和血腥。麵對數倍於己的兵力,霍去病以摧枯拉朽、銳不可當之勢,將對方殺的片甲不留。可以想象,當匈奴人在萬軍之中看到霍驃騎染血的長劍時,是怎樣的肝膽俱寒!

她喃喃道:“亡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這首歌謠的意思。

趙破奴親自接他們過去。漢軍今晚在祁連山下紮營,不過這會兒天還沒黑,一路過去都聽到將士們的嬉笑怒罵聲。好不容易打完仗,還是個大勝仗,大家都很興奮,時年被他們影響,也忍不住高興起來。

一條溪流穿過山麓,流水潺潺、清澈見底,霍去病就坐在溪邊,正拿了個酒囊一邊喝酒,一邊欣賞遠處的落日。

“驃騎將軍。”

“來啦?”霍去病偏頭看她,“老不見你來,還當你綁了我弟弟溜了呢!”

其實剛在山崖上,他遠遠的就看到他們了,現在故意逗她。誰知女孩卻像根本沒聽到,幾步上前,抓著他胳膊上上下下仔細打量,雙目如炬、神情嚴肅,看得他都懵了。

“乾、乾嘛?”

“我給你的藥都按時吃了嗎?現在感覺怎麼樣?你還喝酒,誰準你喝酒的?都說了服藥期間戒煙戒酒戒油膩,你怎麼不遵醫囑呢!”

酒囊被她一把搶走,霍去病右手握了個空,很想請教一下,戒酒戒油膩他懂,為什麼“煙”也要戒,什麼東西燒成的煙?

但一看她臉色就知道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他清了清嗓子,換上個討好的笑,“我打著仗呢年神醫,你總不能讓我打到一半停下來吃藥吧?不過您放心,戰事一結束我立刻就吃了!長君聽了你的吩咐,盯得可緊呢!”

時年看一眼旁邊的趙破奴,他立刻點頭,她這才鬆了口氣。但酒是不能還他的,隨手丟給趙破奴,她說:“藥是要吃完一個療程的,你不要覺得自己好了就不當回事兒,要對自己的身體負責任!”

霍去病連連點頭,表示受教。

霍光走過來,叫了聲“大哥”。時年想起霍去病剛才的話,“將軍說了要帶我在祁連山上策馬,承諾還沒兌現,我能帶著小霍郎君溜去哪兒?”

她一提這個,霍去病立刻又得意了,“那是。怎麼樣,本將軍說話算話吧?現在整個祁連山都是我們的了,你想怎麼騎就怎麼騎,再也沒有任何人敢打擾!”

時年知道他不止在說騎馬。霍去病此戰征服了祁連山,隨後在這裡建立了山丹軍馬場,給漢廷培育優良戰馬。高原馬自然比中原馬更高大、矯健,大大提高了漢朝騎兵的戰鬥力。這個馬場直到21世紀依然存在,是世界最古老、亞洲最大、世界第二大的軍馬場。

他早就計劃好了吧?

女孩看向自己的眼神又流露出崇拜,閃閃發光,霍去病看似毫無反應,嘴角卻悄悄勾起。

身後一陣喧鬨,原來是有士兵被扒光了衣服丟到溪水裡,引來同伴的轟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