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褘衣(1 / 2)

茴笙/文

時年在溫泉宮的一個月,聶城也沒有閒著。

他一直關注著長安城的動向,劉徹與時年在溫泉宮月餘,連長安城的孩童都知道了陛下愛重新寵時夫人,出則同輿,入則同席,不可或離。

朝中也終於開始流傳,陛下寵愛新人,欲以其取代衛皇後。

在這樣的情況下,雖然衛氏卻遲遲沒有反應,甚至幾次壓製底下人,還是免不了人心浮動。

有人不平,有人畏懼,還有更多的人想趁機謀求利益。

局勢微妙,一觸即發。

“已經到這一步,再繼續下去,恐怕就不能回頭了。”聶城說。

時年明白他的意思,他們不可能讓劉徹真的廢掉衛子夫,那樣影響就太大了,所以肯定要在一切無法挽回前收手。

可如今,眼看劉徹一步步部署,距離那個目標越來越近,他們要的結果卻遲遲沒有出來。

聶城沉默一瞬,道:“如果實在不行,就此作罷吧。我們再想彆的辦法。”

“你著急了?”

“我是怕你戲演得太久、投入太多,最後把自己給陷進去了。”

時年微訝,抬頭看了看聶城,恍然大悟,“老實說,你最近看我和劉徹這樣,是不是特彆擔心?”

聶城不語。

時年:“如果我不是在演戲,而是真的對劉徹動了心,要留下來陪他,你會強行把我抓回去,然後軍法處置嗎?”

聶城:“我隻是你的隊長,不是你的長官,7處也不是軍隊。”

時年翻個白眼,“你少逃避問題,你知道我的意思。”

聶城看起來並不想回答,奈何時年目光步步緊逼,終於,他聳聳肩,“當然,如果你真的對劉徹動了心,要留下來陪他。我會強行把你抓回去。”

她就知道。

聶城這個家夥,最鐵麵無私,腦子裡隻有任務。平時他們那麼愛崗敬業還經常被他敲打呢,如果隊員裡有誰居然敢違反規定和曆史人物糾纏不清,他一定第一個饒不了他。

雖然早有預料,但時年還是覺得像是一腳踩空,心裡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覺。

她深吸口氣,說:“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聶城在溫泉宮裡要注意隱藏行蹤,所以隻來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他剛走沒一會兒,楊得意也來了,恭恭敬敬地說陛下請時夫人過去。

這個過去不是指去劉徹的寢殿,而是他平時會見大臣、處理朝事的正殿。

天已經黑了,往常這個時辰劉徹都回來了,今晚非但沒回來,還把自己給叫過去了。

時年有點奇怪,一進去卻發現劉徹身穿袞冕,打扮得像平時要上朝似的,非常正式。

他拉住她的手,說:“你來了?朕有禮物要送你。”

他示意她朝裡看,隻見寬敞的大殿內,八名宮娥一起伸出手,朝她展開一件華衣。

以玄色的衣料織成,內襯素紗單衣,袖口、衣緣等處為紅底雲龍紋鑲邊。除此之外,衣袍上還用五彩絲線繡著凰鳥圖騰,她記得那個好像叫翬翟,一共十二行,領口飾黼紋。

紐、約、佩、綬都和劉徹的冕服是配套的,旁邊有宮娥捧著同色衣帶,青色襪子,金飾舄鞋。

這樣一套禮服,隻消遠遠看著,就覺莊重、凜然,讓人不敢直視。

時年愣愣道:“這是……”

“這是褘衣。”劉徹道,“少府趕製許久,終於做出來了。朕立刻就想給你看看。”

褘衣,時年之前看資料看到過,這是《周禮》所記載的命婦六服之一,“三翟”中級彆最高的一種,也是皇後最高形製的禮服,相當於皇帝的十二章衣,婚禮、冊後、祭祀、上朝都要穿戴它。

換句話說,這就是通常意義上的“鳳袍”了……

她喃喃道:“這是給我的?”

劉徹微笑,“不是給你,還能是誰呢?”

時年轉頭,看向劉徹。

帝王袞冕貴重,襯得他如山嶽般巍峨入雲、高不可攀,他卻低下頭,專注地看著自己。

冠前垂下的十二旒珠玉琳琅,他一雙黑眸隱藏其後,沒有威嚴,隻有溫柔。

偶爾一個晃動,玉石的光折射進眼睛,像一粒石子砸入碧湖,一圈圈蕩漾開的,是春水漣漪般的欣喜和滿足。

時年忽然問:“陛下,你開心嗎?”

她想起那夜他憤怒中帶著恨的眼神,拉住劉徹的手,問:“這段時間,你開心嗎?”

這一個月,他們在驪山上,追雲逐月、沐雨聽風。

他們一起看過日出、等過日落,還賞過星星,做過各種各樣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