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第 274 章【番外,前世的遺憾】(2 / 2)

江爺爺自己就已經將苦都吃遍了,並不願意自己妹妹也重複自己的日子。

就好比他也想儘辦法,將自己女兒也嫁到了鎮上一樣,江姑父當初能取江姑姑,除了江姑姑本身長得好看外,其實和江姑爺爺有個同樣的問題,也是個子不高,同時,他還不是他父母親生的,而是從他大伯,也就是他親身爸媽那裡過繼給的現在的養父養母,也就是他的親叔叔,所以他的身份在鎮上找對象是十分尷尬的。

不然真十全十美的人家,也輪不上在當時來說來自極窮之地的被當地人稱作河南(沙河以南)來的江姑姑。

可江爺爺同樣不在意這些問題,他隻需要確定江姑爺爺和江姑父他們本人沒問題,他就沒問題。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並沒有錯,不論是江姑姑,還是江姑奶奶,這些年確實都過的比嫁在農村的姑娘們好的多。

可江姑奶奶本身就因為江奶奶對她和江叔爺爺不好,心底對嫂子也有敵意,嫂子的大姐保的媒,她心底就更加害怕排斥了,還讓她嫁給一個比她大八九歲的二婚頭,進門就當後媽,還是遠嫁,江姑奶奶當時心底的排斥和惶恐可想而知。

即使見到了江姑爺爺,可江姑爺爺個子矮,即使是城裡的工人,她滿心排斥之下,其實也沒看上。

更讓她絕望和生氣的事,她亦父亦兄的大哥,居然也同意了!

江家當時,江爺爺先是常年在炭山背煤挖煤,後來有了守林員的工作,又長期呆在山上巡山,掙錢養活母親和弟弟妹妹,家中江姑奶奶六七歲上,就洗衣做飯,照顧坐月子的母親和剛出生的幼弟,她年齡雖小,當家卻早,性格並不想江爺爺和江叔爺爺這樣沉默,她心裡其實是有成算的。

江姑奶奶當時也氣江爺爺同意將她遠嫁,但她嫁到城裡的生活其實並不差,剛開始還硬著,可江姑爺爺並不是性格很強硬的人,反而是個非常溫和,又自覺長她許多歲,又生的那樣好看,生活中對她是處處包容,處處照顧。

江姑奶奶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隻是還生著江爺爺的氣,想到自己嫁的這麼遠,想回趟娘家都不容易,又傷心罷了。

可再多的氣,剛開始幾年還行,時間長了,就隻剩下對家鄉親人的思念,一年又一年。

江姑爺爺見妻子賭氣,不往家裡寫信,又見她實際十分想念家人,隻是那個年代出行不易,江姑爺爺便自己寫了幾封信過來,說了江姑奶奶有了身孕,後來添了長子,期間還寄回來一張照片,照片正是江姑爺爺和江姑奶奶帶著一雙兒女站在一起的黑白照。

江檸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照片上隻剩下江姑奶奶和江姑爺爺的兩個頭還看得清,下麵都糊成一片,在時光匆匆中,照片都被氧化了。

江爺爺隻讀過掃盲班,認得百來個字,認不得的,就去找荒山的知青,請他們幫自己讀,知道江姑奶奶過得好,也就放心了。

但他不會寫字,大姨子偶爾打電話來,他也隻讓人傳個口信,讓她好好過日子,彆惦記家裡,家裡也都好好的。

在九十年代時,江姑奶奶其實有要回來看看家鄉,看看親人的,可那時候江姑爺爺所在的廠子倒閉,又趕上了下崗潮,一直到近年,五公山的五公茶上了央視,江姑奶奶看到熟悉的家鄉,熟悉的五公山,再也抑製不住對家鄉的思念,這才有了這趟回鄉之行。

前世的江姑奶奶沒有看到五公山,自然也沒有這趟回鄉之行,而等她坐上汽車回來的時候,江爺爺已經去世,兄妹倆已經陰陽相隔。

前世的江姑奶奶自她嫁人那天,與兄長分開,這一輩子,再沒見過兄長一麵,江姑奶奶傷心可想而知,鬱鬱懊悔之下,竟比大了八九歲的丈夫還要早去世兩年。

所以此刻江奶奶此時麵對江姑奶奶,才會如此坦然。

她是將小姑子遠嫁了,可她又沒有害小姑子,還是將她嫁到城裡享福去了,大隊部通了電話後,她偶爾接到她長姐的電話,也曉得小姑子日子過的不差,偶爾見到江爺爺下山,還跟江爺爺說幾句江姑奶奶的事。

江姑奶奶對江奶奶始終是心有芥蒂在的,江奶奶年輕時對她和幼弟的凶悍刻薄,她始終不曾忘記,麵對嫂子臉上燦爛的笑容,江姑奶奶心梗的厲害,瞥過眼睛不去看,倒是江姑爺爺客氣的很,溫和的喊:“嫂子,也好多年沒見了,嫂子還是這樣健朗。”

江奶奶年輕時就是大體格子,家中是以在沙河中打魚為生,她從小在河邊的船上長大,跟著她父母捕魚,沙河中翻騰,水性極好,她不僅泅水厲害,打架吵架更是厲害,把年輕男人都打的在地上求爺爺告奶奶喊‘四姐’。

江奶奶家中排行老四,中間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都在那場自然災害中沒了。

一直到她都老了,要是回娘家,從江家村到姚家村這一路上路過許多村子,每個見到她的男的女的,都要恭敬客氣的喊她一聲‘四姐’!

江奶奶也沒有所謂的大名,從小父母家人,身邊認識的都‘四姐四姐’的叫,她身份證上的大名就叫姚四姐。

江檸當初去姚家村賑災時,好多人不認識她,她小舅爺爺隻說一聲:“她是我四姐的小孫女!”

姚四姐的名字一放出來,就都知道了,就跟小時候,大家說‘江鬆的弟弟妹妹’在小一輩人中的效果是一樣一樣的。

江奶奶對江姑爺爺也十分客氣,笑容爽朗地說:“哎喲,老姑爺是好多年沒見嘍,老頭子一直想去曲水看姑奶奶,這麼些年都沒能去成,怨我呢!”

江姑爺爺也客氣地說:“是該我們回來看大哥的。”他歎口氣,“誰能想到當年一彆,就是幾十年再見呢?”

不同於江姑奶奶不喜歡江奶奶,江姑爺爺對嫂子江姑奶奶介紹給他,心底是極為感激了。

江姑奶奶從五六歲上,就開始照顧坐月子的母親和剛出生的幼弟,本身是個勤勞又能乾的人,她嫁進城裡,雖沒有工作,卻將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對他大閨女也好,夫妻兩人這些年連架都沒吵過幾回。

江姑爺爺心中是極為愛重江姑奶奶的。

幾十年過去了,如今的江奶奶性子雖然依然很強,但平和了很多,想到當初一彆,就是幾十年沒見,心底也是感歎不已。

幾個老人這才都在江檸的客廳坐下,坐在有著暖牆的屋子裡,原本在外麵還冷的江姑奶奶,在一番激烈情緒當中,緩過因為哭的太厲害而有些眩暈的頭,此時才感覺到熱來,拉著江爺爺宛如老樹皮一樣粗糙的手掌,抬起腫的跟核桃一樣的眼睛,原本不願意撒手的,可太熱了,沒忍住將自己棉襖的扣子解了兩顆,在客廳中四處張望,找水喝。

江姑爺爺一看她神色,就知道她要乾嘛了,客廳的桌子上就有暖水壺,他們自己是帶了玻璃杯的,便拿出玻璃杯燙了下杯子,給江姑奶奶倒了水,遞給她。

剛剛一群人全都圍看著兩個老人認親,倒是忘了倒水的事,此時聽到江姑爺爺自己倒水,才察覺到失禮,忙拿了茶杯來,給江姑爺爺江姑奶奶泡茶倒水。

去年茶博會的二樓就是賣茶具的,江國泰當時認識了很多茶商,其中就有做茶具生意的,人家送了他好幾套茶具,他自己也買了一些回來,除了一部分較為貴重的貨真價實的紫砂壺用來送禮外,其餘全部他自己留了幾套,給江國定了幾套,江妍妍、江淼、江檸這裡也都得了幾套。

江檸自己不在意這些東西,加上江國泰送的多,江檸就專門拿出一套茶具,放在下麵的客廳,外地遊客過來品嘗本地的五公茶,便用這套精美的茶具,看著也高檔些。

江大伯娘不懂什麼功夫茶,她泡茶很簡單,隻是將茶葉倒進茶壺裡,再用開水衝上就是,喜歡吃枸杞的,再泡上一些她自己種的枸杞,分倒在精致小巧的杯子中,客人們隻覺得雅致,江大伯娘就純粹的泡茶。

家中自家人用的自然是另外一套,此時給江姑爺爺江姑奶奶用的,便是這自家人用的茶具。

等江姑奶奶喝了茶,心情全然的平複下來,這才有空看向周圍的眾人。

這些人她全都不認得。

直到她看到江大伯。

她嫁人的時候,江大伯還是個小孩子,一眨眼,江大伯自己都快五十歲,都抱上孫女了。

她仔細辨認了一下,江奶奶十分乾脆地說:“不認得了吧?這是大國,這是大國媳婦,我大孫子江紅軍和她媳婦,還有兩個孫子陪他們媳婦回娘家了,今天不在,國平,就是小的那個,去鎮上接他妹妹去了,應該一會兒就能回來!”

江奶奶像是完全忘記了她年輕時對小姑子小叔子有多刻薄似的,熱心的跟江姑奶奶介紹這一大圈人的情況。

她當然不是真的熱心,不過是想炫耀一下罷了。

她對江檸招呼說:“檸檸,你過來,快喊一聲姑奶奶!”

江姑奶奶這才將目光落到了江檸身上,此時她眼中已經沒有淚了,也看清了江檸的麵容,她看到江檸麵容時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姑娘我見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