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甘願為他(2 / 2)

畫裡什麼都有 山梔子 16469 字 3個月前

沒有慕雲殊作為他汲取靈氣的媒介,應琥就隻能通過這樣的辦法,來維持自己的生存,甚至是增長自己的修為。

這天,逐星找了許多的地方,見了許多將死或已死的人,到最後她去見晏靈川的時候,已經收集了滿滿一袋子的晶石。

每一個晶石,都曾浸染著許多人的鮮血與生命。

她之所以不讓晏靈川跟著她一起去,一是因為晏靈川如今仙骨未成,仙靈之氣極弱,若他跟著她去了,一旦真的找到應琥,或許他就會被應琥當場奪走修為也說不一定。

所以晏靈川絕不能去。

晏靈川接過她手裡裝滿晶石的袋子,翻看了片刻,神情變得很嚴肅,他抬眼看向她,“你知道他在哪兒了?”

逐星

指了指那一袋子晶石,“有了這些東西,我就可以找到他。”

她隻這麼說了一句,晏靈川就變了臉色,“逐星,你彆告訴我,你打算用你自己作餌?”

晶石若有鮮血供養,就能感知它的主人。

一顆晶石尚不能令逐星找到應琥的確切方位,但這一袋子的晶石加起來,便足夠了。

“逐星,我方才翻看了這些晶石,這上麵殘存著的血腥可不止數百人,也就是說,這個應琥通過消耗凡人的

鮮血生命,修為或許已經在你之上,你現在即便是找到了他,可能也不是他的對手……”

晏靈川的神情變得複雜起來。

他不想讓這個小畫靈去冒險。

“靈川叔,”

這是第一次逐星乖乖地叫他一聲叔。

之前晏靈川想讓她叫一聲叔,還差點被她用火苗燒了褲子。

這會兒她卻就這麼輕易地叫出口了。

“那是雲殊的父親,也是當年的陛下。”逐星說。

“應琥的修為到底到了什麼地步我不清楚,但我現在的靈力也並不弱,如果僅僅是因為這樣一個猜測,我就畏縮不前,不去救陛下……那我又怎麼能夠心安理得?”

逐星緊緊地攥著那一袋晶石,眼圈兒已經在此刻紅了個透。

“雲殊為陛下,為我,付出太多了,當年應琥隻手遮天,相比之下,雲殊有什麼?他什麼都沒有,可他難道就因為知道自己處在弱勢,就不去爭取了嗎?”

再多的人嘲笑他自不量力,笑他命如螻蟻,他也仍舊挺直著脊骨,在應琥每一次的算計與刻意的折磨中,愣是沒有在應琥麵前彎下膝蓋。

蚍蜉撼樹談何易,可這世間偏偏是這些甘願撲火的飛蛾,最為勇敢。

身在懸崖,已經無路可退的他,當年能夠選擇的,就是不惜一切,與應琥鬥到底。

即便最後棋差一招,被應琥鎖入地宮裡成為他的傀儡,慕雲殊也從未後悔過。

“就像他當年願意用生命來保護我,保護他的老師一樣,”

逐星定定地看著晏靈川,說,“今天,我也願意為了他而這麼做。”

在逐星的心裡,永遠留存著一個無法言說的遺憾。

在當年那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年以單薄身軀保護她,甚至苦心孤詣為她鋪好未來的每一步路時,她沒有能力去為他做些什麼。

她喜歡的衣裙,喜歡的發釵項鏈,金銀珠寶,又或者是那些市井之間才有的小吃零食,無論他的境遇發生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始終都未能短了她的這些東西。

就連在平漾苑裡最艱難的那時候,他也會把自己白日裡舍不得吃的槐花糕小心地用牛皮紙封好,在夜裡回到他那間破落小院裡時,小心翼翼地將那糕點取出來,捧到她眼前。

有許多的瑣事,逐星當時都未曾察覺到那其中到底蘊含著怎樣的意義,因為那時,她並不懂得人類的情感,也從來無法顧及他的感受。

直到現在,她細細想

來過往的那許多的小事,都會忍不住哭鼻子。

曾有一個少年,小心翼翼的,愛了她好多年。

榮華富貴時,為她添置一切她喜歡的物件,甘願把自己睡了多年的床榻讓給她。

春秋開落,一朝跌入塵埃之時,他仍願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捧到她的眼前。

或是為著她,或是為了他自己,他在平漾苑裡摸爬滾打多少年,終於走到了禦前,於是他又恨不得將那些年少給了她的許多東西,都一

股腦兒的交給她。

甚至是在他甘願為了自己的老師,而與應琥搏命的前夕,他還把自己所有最珍貴,最喜歡的所有收藏,又或是早早的替她預備下的,她最喜歡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給了她。

那個少年,喜歡一個人時,似乎就想將這世間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眼前去。

隻要她笑一笑,隻要她撲進他的懷裡,叫一聲“雲殊”,或是……“攸攸”,那也是好的。

那也足夠他記上許多年。

逐星從前不懂,如今終於明白了當初那個少年是如何苦心經營了這一段深重的情思時,她就更加怨恨自己當初,沒能好好地保護他。

“逐星,我和你一起去。”

晏靈川看著眼前這個一直在用手抹眼淚的女孩兒,最終做了一個決定。

逐星卻搖頭,“靈川叔,你不能去。”

“萬一你去了,應琥把你當十全大補丸給吃了怎麼辦?那我不就真的打不過他了?”她的眼皮已經被自己的指腹揉得有些紅腫,這會兒她吸了吸鼻子,說道。

“……”晏靈川一時無法反駁。

憋了半晌,他才道,“那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去……”

這樣一個嬌嬌軟軟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晏靈川隻是這麼一想,心裡就覺得不太忍心。

“我比你這個神仙都要厲害,你就放心吧。”

逐星喝了一口擺在自己麵前的果汁,算是平複了一下心情,她認真地對晏靈川說,“靈川叔,請你一定要守好《天闕》。”

話到此處,晏靈川知道,逐星心意已決,無可撼動。

他的手指貼著自己麵前的那杯咖啡的杯壁,半晌,鄭重地點了點頭,神情有些沉重。

“逐星,你……一定要小心。”

“嗯!”逐星勉強扯著唇角笑了一下,“你放心吧靈川叔,我逃跑可快了!”

可這會兒晏靈川卻再也笑不出來,更沒有辦法輕鬆地附和她了。

他隻恨自己沒有快點長出仙骨,不然……這個小畫靈就不必孤軍奮戰了。

晏靈川這會兒心裡還真的很不是滋味。

從咖啡館出來之後,逐星就帶著晏靈川去了距離平城千裡之外的海岸邊。

在這遙遠深海的某一處礁石底下,是當初神界還屹立於穹頂之上時,晏靈川在凡塵裡的修行之地。

當初這裡還是一座靈氣馥鬱的大山,可滄海桑田,歲月變遷,這裡卻已成了一

片汪洋大海。

所幸的是,晏靈川還是在一處礁石底下,找到了當初自己在這裡修行時所居住的洞府。

因為當初留下的結界仍在,所以這洞府在礁石底下仍保存完好。

逐星和晏靈川進入礁石底下的洞府裡後,她就將那幅《天闕》展開來,在晏靈川的目光注視下,她化作了一道淡金色的流光,消散在了畫卷之中。

在當初慕雲殊遇見逐星的雲端,逐星站在那長長的階梯上,盯著那朱紅的

殿門看了許久許久。

半晌,她終於走上前去,伸手推開了沉重的殿門。

這宮殿不再空空蕩蕩,一切的陳設都如當初在卞州時,他的那間屋子裡一樣。

此刻的慕雲殊躺在床榻上,雙手和雙腳都被逐星用了淡金色的流光束縛著,令他沒有辦法掙脫。

因為這是他的畫,他便是這個世界裡唯一的神明。

怕他醒來後便跑出來,所以逐星隻能用這樣的辦法鎖住他。

此時的慕雲殊似乎尚在昏睡,睡著的他並沒有戴著那副眼鏡,他的五官看起來仍然張揚灼眼,一張麵龐看起來仿佛沒有絲毫瑕疵。

逐星就那麼坐在床沿,望著他好久。

他當初,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下了那樣必死的決心後,又與她訣彆的呢?

逐星現在,好像終於體會到一些了。

她想伸手去觸摸他的眉心,手指懸空停留半晌,她還是收回了手。

她甚至連開口喚他一聲,都不敢。

時間不等人,逐星知道陛下對於眼前的他來說,到底是怎樣重要的存在,而對於逐星來說,當初那個和藹的帝王的死,也曾令她耿耿於懷。

+杰米哒.

逐星站起來,轉身就要走。

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抹稍有些喑啞的嗓音:

“逐星。”

她脊背一僵,竟沒敢回頭。

“逐星,你不準去。”躺在床上的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他一開口,就是這樣冰冷的語氣。

逐星沒有說話,卻到底沒有忍住回頭看他。

床上的年輕男人,不知何時,已經憋紅了眼眶,他想要掙開那幾道如繩索一般束縛著他手腳的流光,卻始終沒有辦法掙脫。

+杰米哒.

“逐星,聽話,你不要去……”

他的語氣裡竟已帶著些乞求的意味,那雙眼睛裡也藏著幾分懼怕。

“雲殊,那陛下怎麼辦?”逐星問他。

慕雲殊的神情有一瞬僵硬,這像是一個無解的命題,兩端都是他此生最在乎最珍視的人,若要取舍,那便是在要他的命。

“逐星,這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放開我,我不要你替我做這些,你聽到了沒有?!”

他開始更加用力地掙紮著那幾道淡金色流光的束縛。

逐星沒有再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她沒再看他,轉身就往殿門外走。

“逐星!”身後的他一直在喚她的名字,嗓音嘶啞。

“逐星你不準去!”

“你回來,你回來!”

躺在床上,始終被繩索束縛住的年輕男人如同困獸,他蜷縮著身體,眼眶已經紅透,眼瞳裡映著那個女孩兒越來越遠的背影。

那道身影最終在他眼中凝聚成極小的光點,悄然隕滅,墜入深淵。

他想要抓住那道朦朧的身影,手指卻最終隻能在半空虛虛一握。

到底,什麼也留不住。

留不住這雲端闕樓外忽濃忽淡的朦朧霧色,也留不住那道漸行漸遠,那般堅定的纖瘦背影。

像是有一把刀子,狠狠地劃開他的皮肉,剜心刺骨。

“逐星……”

他嗓音哽咽,嘴唇顫抖。

“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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