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卿吩咐著小廝將裝香燭的籃子拿好,對於若有若無的打量視線不以為意,眉宇間平靜從容,正如那些修養良好的大家公子一般。
直到聽到阿丹稱呼那中年男子時。
“對了童山她爹,這村裡的山頭近日多了好些野物,昨日個我家那口子打了個野兔回來,我煮了一半,還有一半給你拿回家嘗嘗罷。”
在這村裡頭兩人最合得來,已經是稱兄道弟的關係,有什麼好吃的好說的向來不會遮遮掩掩。
關氏連忙製止要起身的人:“不用,昨日我剛吃過,家裡頭還有兩個呢。”
味道就那樣,還沒豬肉好吃呢。
“啊?”阿丹微愣,又坐了回去:“童山也上山去抓了?”
“不是,說是昨日砍柴時瞧見,所以就抓了幾個回來。”不過之前關氏也經常上山,怎麼就沒瞧見有什麼野兔呢?
“哦。”
阿丹點了下頭,垂頭繼續挑線,閒聊般與他說著這每年都會發生的事,不過這事也是近幾年才發生,可讓不少平日吃都吃不飽的村民嘗了肉腥味,都道這般現象是上天恩賜他們村。
就在他們聊得正興起的時候,一道溫和的聲音打斷了兩人。
“您可是關叔?”
正談笑的關氏微怔,扭頭疑惑望向男子,不曉得他怎麼會認識自己:“你是?”
他可是從未見過這人。
江懷卿薄唇揚起柔笑,矜持禮貌地解釋道:“以前在村裡頭阿山曾幫過懷卿,對懷卿來說她便是懷卿的恩人。”他將手中小巧精致的禮盒雙手遞過去,笑著感激道:“這是懷卿的小小心意,還望關叔莫要嫌棄。”
男子俊秀的臉上滿是真誠懇切,讓關氏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沒敢接過他手上的東西,疑惑更甚。
阿山什麼時候與這什麼大人的夫郎扯上關係了?還喚得這般親切,以前?難道這人以前也是這村裡頭的人?
忍下滿心的疑惑,關氏勉強扯了扯嘴角:“你認識我們家阿山?”
“嗯!”男子肯定點頭,想起心頭抹不去的人,唇邊的笑意愈發溫柔,竟開始肆無忌憚的回憶起來:“那段時日是懷卿最難過的時候,若不是阿山出手相助,懷卿恐怕都度不過那段艱難的日子......”
在被納入徐府後,江懷卿時不時會想起那段兩人相處的時光,本以為他永遠不可能會懷念那種窮困潦倒的日子,卻不然,很久前他便知曉童山喜歡他,又或許來說,在兩人的第一次見麵他便對她生出了算計,刻意勾引,就是為了能借助她擺脫那窘迫的困境。
可等他得到了想要的生活時,又漸漸想念那對自己一心一意的人,那種純粹乾淨的感情,至今都如火苗一般灼著他的心。
看著一個有婦之夫這般念叨著自己的女兒,關氏心下暗暗皺眉,瞧著一副謙謙公子的模樣,怎麼不曉得分寸呢,都嫁人了哪適合這般念叨除妻主以外的女子。
也不好直說自己的不滿,關氏假意笑笑:“唉,我們家阿山平日就是個好心的,整日自己都顧不著了還要去幫彆人,你也不用太感謝她,她對誰都那樣的。”
唉聲歎氣時還不忘觀察男子的神情,見他臉色不變又重重歎了口氣:“現在都成親了,有夫郎的人了,就指望她多顧顧家,彆整日好心泛濫。”
關氏特意咬重“有夫郎”三個字,就是提醒他收斂些,他不害臊他們家阿山還要臉呢,到時傳出去什麼不好聽的,豈不成了人飯後閒話。
江懷卿自是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臉上的笑意漸淡,眸中的多了幾分涼薄,禮貌性勾了勾唇,將精致的禮盒丟回小廝提著的燭籃裡,轉身出了劉家大門。
阿丹狐疑地看著男子背影:“怎麼這人還跟童山這般熟?”
“熟什麼熟!我女兒怎麼會跟這種人熟。”他話剛落,關氏便大聲反駁,直嚇了阿丹一跳。
“說說而已,你想嚇死我啊!”阿丹翻了個白眼嗔怪道。
關氏深吸了口氣,坐到一旁沒好氣的對著繡了一半的針線一頓扯,想到方才男子的神情,忍不住皺眉。
“這什麼大人的夫郎以前是這村裡頭的?”
......
趁著今日不用去酒樓,童山砍來了些竹子在院子裡圍了一個圍欄,專門用來養野兔的,反正不難養,喂些野菜野草就能活,倒省了不少買肉的錢。
等閒了再上山抓幾個,煮著吃也蠻香的,想到昨日香噴噴的兔肉,童山吞了吞唾沫,不住回味起來。
將最後一塊竹子綁好,童山抓住兩隻在院子裡亂跳的野兔,毫無憐惜之意,直接扔進圍欄裡。還特地從外頭拔了幾把乾草丟進去,不再多看,開始收拾院子。
太陽差不多到頭頂時葉長秋還沒醒,童山有些擔心,洗了把手,走到臥房門外抬手敲了敲門。
雖然她也不知曉自己的臥房為什麼還要敲門,隻覺得理所應當這般。
裡麵靜了片刻,隨後響起少年微微沙啞的嗓音。
“進來。”
遲疑了一下,童山緩緩推開門探進去一個腦袋,看著坐在銅鏡前的少年,此時他身上隻穿著一件薄薄的褻衣,前額的青絲已經被他編到腦後,露出如雕刻般完美的側顏。
在女子的注視下,葉長秋耳尖微紅,雙眸低垂,微微撇開臉,露出了下顎處的紅痕,那是昨夜童山忘情時留下的,在少年瑩白的肌膚中異常顯眼。
想到昨夜的孟浪,童山一時有些尷尬,清咳了聲道:“馬上要到晌午了,菜已經給你熱好,快些換衣裳出去吃飯罷。”
“嗯...”
少年輕輕應了聲,玉指卷起身前幾縷青絲,低垂下的長睫微顫,視線無處安放,忍不住瞥向女子,下一瞬又怕被她發覺一般移開。
“那、那你快些出來。”
說完童山便想出去,在她看來昨夜她純屬就是趁人喝醉占人便宜的渾人,雖說兩人已是夫妻,但童山心裡還是有無法泯滅的罪惡感。
兩次發生關係都是因為酒,她當真是怕了,日後絕不能再碰那害人之物。
腳剛跨出一步便被屋裡的人喚住。
“你、你就這樣出去了?”難道不應該對他說些什麼嗎,明明兩人昨夜已經做了最親密的事了。
“我出去給你端粥出來。”童山解釋道。
葉長秋垂眸抿了抿唇,突然小聲喃了一句,兩人距離有些遠,童山根本聽不清他說的什麼。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