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懸生微微眯了眯眼。
因為規則的限製,他不能直接的看到或者感應到那位新生的神明。
因此自從第四顆願珠失蹤之後,席懸生就將目光轉向了天師堂大長老,他一開始就在陳玄身上做了些手腳。
隻要有人嘗試連接他,控製陳玄的記憶,那麼他就一定會發現。
此時,席懸生很輕易的就認定了剛才動手的人。
畢竟……在這種時候冒著被特殊管理局抓住的風險,敢來審訊室控製陳玄的,恐怕也就隻有那一個人了。
現在最迫切渴望願珠的隻有對方。
在第四顆願珠吃下之後,看著現在雲城大亂,那人恐怕也有些著急坐不住了。
席懸生眼中一片冷意,神色卻十分輕慢,在睜開眼之後也看了過去。
雖然沒有辦法感應,但是像是這樣範圍的隔空注視,隻要不將目光投向那位新神,也不算違反規則。
畢竟他看的並不是新神,而是陳玄。
特殊管理局內∶
大長老正被猛然增強的心跳籠罩著,這時候忽然呼吸像是被扼住一樣,忽然又感受到了另一道目光。
有如實質的恐懼重重的壓下,叫他一片茫然。
先後被兩道神明的威壓注視,大長老要不是靈力厚重,心誌極為堅定,這時候早已經崩潰了。不過他現在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隻覺得自己靈魂好像是在被什麼撕扯著一樣,一邊是剛開始時那道神性肅穆的注視,一邊又是剛剛又感受到的冷漠傲慢的目光。
——-這是兩個人在同時看著他。一左一右的重山壓下,陳玄麵色灰敗。
另一邊。
薄歲在操控不動大長老,看著對方原本由眼神朦朧變的額頭冷汗滴下時就察覺到了不對。咦,剛才不是已經受到盅惑了嗎?怎麼現在又變了?這是清醒過來了?
他仔細看了會兒,忽然眉頭皺了起來。不對,這不是陳玄清醒了。這是……有人在和他拉扯對方?
陳玄麵色一半痛苦一半恐懼,在那張向來不動聲色的臉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對方現在已經完全不能自控了,睜大眼睛,口中還在發出著低吼。
薄歲皺了皺眉,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嘗試著在注視中融入了更多的能力進去。
他按著眉心,銀色的雙目中水波漾開,像是月輪一樣映在了浴室裡泛著柔光的鏡子裡,輕輕揉了揉觸痛的地點之後慢慢開口。陳玄,陳玄。
他聲音輕柔,吃語像是海浪的波音一樣,溫柔朦朧,帶著輕微的蠱惑意味。從四麵八方鑽入陳玄耳中。
可若是讓人仔細聽,卻完全聽不到這道聲音。
無法被設備錄下來,無法被第三人聽見,卻也無法被忽視。這是真正的神明的吃語。
陳玄表情扭曲的站起身來,一隻手還抓著自己右臂,漸漸的表情變得迷茫了起來。陳玄。
他自己嘴裡喃喃自語著,開始一點點的變得和被薄歲蠱惑過的人表情一樣。
然而薄歲在抿了抿唇之後,心神卻並沒有放鬆下來,而是嚴肅的看著大長老。有剛才的預感在,他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果然,在他一聲一聲的吃語下,表情漸漸放鬆下來的大長老在站起身的一瞬間,驟變忽起,乍然抬起頭來。
席懸生當然察覺到自己的拉扯已經被人注意到了。然而這時候他隻是意味不明的輕笑了聲,並沒有收回目光。
大長老在張口的一瞬間,大叫一聲,身上的靈力遏製被衝破開,猛地看向了大門。
隻是剛剛承受了兩位神明的注視,這時候還不等他到了門口,緊繃的神經在驟然被鬆懈下來之後,他眼睛一閉就暈了過去。
薄歲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陳玄麵色猙獰暈倒的場麵。
薄….….!
斷開的連接被收回,叫他眼睛一陣刺痛,居然有些濕潤。他伸手擋住眼睛,過了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他還是第一次吃這麼大的癟。注視彆人不成,反倒是傷了自己。
不過…….才那個是邪神?
除了那位現存的神明,薄歲想不出有人能和他拉扯到那種地步了。剛才動手的時候心思都集中在大長老身上。
一直到現在,他才回味過來自己剛才居然和邪神隱晦交鋒的事情,心情頓時古怪了起來。
那麼極力避免遇見的存在,剛才就那麼撞上了?
自從在自己上了邪神黑名單之後,薄歲在心裡就把邪神當做了頭一號敵人,並且還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冰山。
他這時候意外的撞見邪神,真的和對方交手了一次。這時候竟然鬆了口氣,有種塵埃落地的感覺。
至少這次是真的對上了。
他魚尾輕輕的甩動著,在緩了很長時間之後才取下遮擋的手指,看向鏡子。
薄歲雖然不知道邪神為什麼沒有主動揪出他來,但是從今天的交手就知道對方沒有使用全力,好像是在思量什麼。
而且兩人之後隔著大長老動手,叫薄歲隱約猜出對方像是有什麼限製一樣,並不能直接對他出手。
他將今晚的事情認真的梳理了一遍,因為遇見頭號大敵而有些發麻的心臟緩了過來。不由有些可惜..…多好的機會。
可惜今晚沒能從大長老口中得到消息。
不過應該還有機會。
邪神總不能一直盯著大長老吧?
他這幾天偷偷摸摸的多試探幾次,總得得到些答案的。
就在薄歲糾結的想著時。
此時另一邊,席懸生也收回了目光來,微微搖頭有些可惜。
可惜陳玄身體隻是一個普通人,不足以承受兩個神明的注視,不然他通過陳玄倒是也可以出手。席懸生想到剛才那個新生神明召喚陳玄的動作,微微眯了眯眼。算了。
讓他知道最後一顆願珠在他手裡正好。
他們遲早會對上的。
席懸生神色冷淡漸漸深沉了下來,這時候站在庭院裡卻始終沒有動。
庭院中的燈火已經熄滅不少,裡麵居住的人類已經熟睡。前幾天的時候小主播在,席懸生還會維持著人類的作息去房間裡休息。
可是現在……
不經意又想起了薄歲,席懸生皺了一下眉。又壓下了心底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閉上了眼。
特殊管理局的人忙碌了一整天,晚上難免就鬆懈了一下。陳玄暈倒的事情是第二天才發被現的。
宗朔本來是例行來查看,結果剛一打開玻璃門,神色就微頓了一下。向來神色淡定的天師堂大長老靠在牆邊,閉著眼睛。
這是在裝什麼鬼?
宗朔一瞬間心底就冒出了這樣的想法,眼神沉了些。
身後的萬金和猴子也一樣。不明白都已經攤牌了,這大長老在他們這兒裝什麼呢。以為他們是易天師嗎?
然而等到走到了近前,陳玄才幽幽轉醒。
昨晚的記憶還停留在他腦海裡,他睜開眼之後,雙目瞬間就充血變成了紅色。仿佛那種被注視被拉扯的恐懼感還停留著。
一直到耳邊聽見有人在說話。陳玄?陳長老?
宗朔轉頭看了眼被打碎的陳設,特殊管理局內建造用的材料都不是普通的東西,輕易不會損壞。大長老沒有了靈力,昨晚是怎麼把這些打碎的?
他靈力恢複了?
宗朔示意猴子幾人去收拾東西,一邊又重新按了一下手上的按鈕,驅散大長老身上的靈力。昨晚怎麼回事?他微微皺了皺眉。
陳玄終於抬起頭來。
叫人血液凝固的壓迫感終於消失,陳玄活動了一下手,這時候才有了些真實感。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心底說給誰聽。
就在宗朔以為他又在耍花樣時,陳玄嘶聲道∶昨天晚上有人來過特殊管理局。不,應該不是來。而是看。
看?
宗朔提出質疑,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大長老卻微微笑了笑∶你曾經應該體會過被那位存在注視著的感覺吧?當然,你體會的隻是平常的,並不是那位存在心情不好時的注視。
陳玄隻說了一半,昨天晚上兩道目光,後麵一道是邪神。而前麵那道…他神色詭異。
——那居然也是一道近神的注視。
雖然不知道哪個更厲害,但是那個能夠和邪神對峙的人應該也到了神明層次吧?不然不可能隔空投來目光,就給他如此大的壓迫感。
可是,這世上不是已經沒有神明了嗎?大長老心臟被揪緊,完全無法理解這件事情。
這件事分明是已經確認過的。怎麼可能?
難道注視他的那道目光有彆的玄機?是陣法或者幻覺之類的,影響了他的判斷?
他心中各種猜測閃過,紛亂無比。然而這時候嘴上卻隻說了一半,並沒有說出第一道目光的事情,而是隻說了邪神。
提起那位不可言說的存在,宗朔顯然麵色微變重視了很多。隻因為他確實曾經也感受過那位的注視。
他看了眼旁邊碎裂的鏡子,語氣不明∶你是說昨晚那位注視了這裡?
大長老虛弱的笑了笑。不然呢?
我怎麼有能力打碎這些?
你們應該知道,天師堂也沒有這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