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更(2 / 2)

皇兄 耿燦燦 9131 字 3個月前

魚娘感激得不知說什麼好,她伏下去哭道:“公主的大恩大德,奴無以為報,戴罪之身,不敢連累公主,惟願來世托生貓狗,逗公主開懷一笑。”

“不必等來世,你現在就值得我開懷一笑。”寶鸞嫣紅的唇微微勾起一角,告訴魚娘:“以後你就是薑氏,好好和你的丈夫過日子。這五百兩,是我贈予你們的新婚禮,你要督促他上進督促他念書,早日替社稷蒼生為黎民百姓效力。”

魚娘和書生齊聲應下:“謹遵公主諭令。”

寶鸞辦成一件美事,笑逐顏開,心滿意足。

她喜歡魚娘,不是因為今天見了一麵就喜歡,魚娘的故事裡,打動她的,其實不是魚娘的深情情郎,而是魚娘的勇氣和叛逆。

正如魚娘覺得不是每個人都能接納一個營妓,寶鸞想的是,不是每個身處低穀的人,都能像魚娘這般隱忍不放棄,等來一個機會,立刻放手一搏。

她幫她,因為她認為自己沒有魚娘孤注一擲的勇氣。

花廳上,楊夫人也在。寶鸞讓她來,是記著楊夫人曾說過她有一個閨中密友,也被發配樂營。

公主相助營妓,這樣的事擱從前,楊夫人肯定滿臉鄙夷。

今天,楊夫人依然覺得公主幫營妓有**份,可她內心止不住地感動。

楊夫人悄悄抹了好幾回淚。這個魚娘,不是她的閨友,她卻好似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閨友。

寶鸞讓人送魚娘和書生離開的時候,楊夫人沒忍住,向寶鸞懇求:“能否容妾同她說兩句?”

寶鸞留下楊夫人,讓她自便。

楊夫人與魚娘隔開幾步遠,問她:“你在樂營中,可曾認識一個出身江南世家的女郎?她臉方方的,眉毛濃濃的,笑起來有兩個梨渦,牙齒像兔子,脖子後麵有一顆痣。”

魚娘想了想,好像見過這樣一個人,問:“是不是姓高?在樂營裡堅持用原來姓氏的人不多,我記得她。”

楊夫人驚喜:“對對對,就是她!她怎麼樣?過得好嗎?”

魚娘一下子噤聲。

這個人,已經病死了。

楊夫人抓住魚娘胳膊:“快告訴我。”

魚娘道:“她很好,大家都很喜歡她。”

楊夫人將自己的手鐲取下給魚娘:“你能替我傳信給她嗎?”

魚娘搖搖頭;“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到另一個樂營去了,具體去哪我也不清楚。”

魚娘勸她:“調離之前她改了名,已經不姓高,你不要找她了,找不到的,她也不會高興你找她。”

楊夫人怏怏垂目,囈語:“會不高興嗎?那次鬥百草贏她太多,難道她還記著仇?”

魚娘默聲,行禮後悄悄走開。

沙州城外的軍營裡,之萬將驛站取來的書信送到班哥麵前。

今天的信,有一封很是特彆。

沒有署名,信封裡空空的,沒有一張紙亦沒有一個字。

有的,僅僅是一個香撲撲的荷包。

荷包繡烏龜,烏龜在爬山。

班哥低頭嗅了嗅,眉不知不覺揚起,燭光下黑眸如星般明亮,在帳中除去外衣,隻穿一件淺灰色綢衣裳,大刀闊斧地端坐,將荷包往心口處捂了捂,又放在唇邊親了親。

繡什麼不好,繡個烏龜。

他微微含笑,看著荷包,好似看寶鸞:“淘氣鬼。”

陶醉了好一會,將寶鸞從頭到腳思念一遍,班哥同之萬道:“替那個書生還的債,欠條不要給他,給那個營妓吧。打點當地縣官,叫他看著點,不準牙婆登這個書生的門。”

娶了妻子轉手賣掉的,大有人在。妓從良,一般很難有好結局。

之萬說:“能得殿下和公主關照,是她三世修來的福氣。奴已經知會當地縣官和坊間裡正,有他們看顧,出不了什麼事。依奴看,那個魚娘是個精明人,就算無人照應,她也不會吃虧。”

班哥沒有興趣知道魚娘的事,不想讓小善白費心思,所以才讓人看顧她。

他拆開第二封信。

這封信,是長安來的。

施居遠在信中說,永國公突然離開江南,不日就將回長安。

班哥算算日子,他看信的這會,齊無錯應該已經在長安了。

這個廢物,江南郡公都已經被流放,他連收拾一個流放之人的殘餘勢力都做不到。待了這麼長時間,突然回長安,是知道小善的事了?

過去消息閉塞,尋常人唯一能獲取信息的途徑就是看邸報。邸報上,不會寫公主離開長安祈福這種事。

要及時知曉天南地北的事,除非自己培養勢力,各處都有聯絡通信的人。這需要花費巨量錢財。

班哥遠在邊關,也能知曉宮裡的談話,齊邈之身在江南,卻事隔半年才知道寶鸞離開長安的事,區彆就在於他們一個有人遞消息,一個沒有。

齊邈之去江南,是皇後的意思,不讓他知曉宮裡的事,也是皇後的意思。

皇後想讓他心無旁騖地接管江南財政。

女官若英已經逝世,接替她的,是新入宮的清平女官。

清平女官來不及通傳,人已經大步入殿。

“娘娘呢!我要見娘娘!”

皇後從古琴後抬起臉,她心愛的外甥氣勢洶洶,手裡一把長劍,對著阻攔他的女官們惡狠狠道:“擋我者死,都滾開!”

皇後欣慰地從外甥發狠的麵容上,窺見當年姐姐在幽州護著她的樣子。

她懶懶出聲:“彆攔他,讓他進來。”

齊邈之執劍來到皇後麵前,一身深紅行裝,被江南好水好景滋養大半年的眉眼,更加俊秀淨白,隻是身上,多了幾分頹然落寞的氣質,叫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大受打擊的人。

他紅著眼道:“娘娘,你為何趕走小善,為何將她許給齊崇!齊崇他已有二十房小妾,怎能尚公主?”

皇後神情平靜,仿佛絲毫不在意遠歸的外甥和自己彆後重逢第一麵,就是為了彆人的事咄咄質問。

她道:“小妾多,又不是妻子多,公主嫁過去,是做正妻。”

齊邈之吼道:“娘娘非要選一個齊家人尚主的話,為何不能選我?難道我不算齊家人!”

他跪下去,手握長劍道:“請娘娘將三公主改降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