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的未婚夫逝世不到一個月,第四個未來駙馬就已新鮮出爐。
太上皇賜婚的旨意一出,寶鸞和崔玄暉即將成親的消息滿城皆知。
連死三個未婚夫,按時下風氣,是天大的祥瑞,預兆著這個女郎天生命貴。若在民間,早就有人上門蹭喜氣,小地方若出這麼一個碰巧死仨未婚夫的女郎,當地父母官進獻天子的奏疏早就第一時間托人送進長安。
相對而言,世族不那麼講究這個,除非有人誌在皇後。雖然不重視,但也不至於平常心對待。
寶鸞和崔家的婚事,有人看熱鬨,有人疑惑重重。李雲霄就是後者之一。
進宮見皇後,特意提起此事,很不高興:“怎麼把小善許給崔家那位啊?”
崔玄暉名聲極好,跋扈如李雲霄也挑不出刺來。所以即使不滿也沒有直呼其名,而是用那位代指。
皇後午寐剛起,未來得及梳洗打扮,對這個大咧咧闖進寢殿的淘氣女兒,耐心有餘親熱不足,道:“你皇阿翁賜的婚,上太極宮問去。”
李雲霄打發周圍垂手侍立的宮女們,連女官也被她借口支開,隻剩娘倆了,李雲霄這才放心摟著皇後的手。
悄悄地說:“母親,正因為是皇阿翁賜的婚,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皇後懶得問她奇怪什麼。但凡對政事有點嗅覺的人,都會猜想這樁婚事背後的意義。
忽略這樁婚事中兩人的身份,事情很明朗,太上皇將身負祥瑞的女郎許給外孫。這無疑是一份明晃晃的偏愛。在這偏愛背後,是否另有期許呢?這種事,大家都會多想一想的。
李雲霄見皇後無動於衷,對此事反應平淡,不由著急了:“母親,如今太上皇對崔家都比對我們好!”
皇後最見不得李雲霄這副焦躁的樣子,讓她端正坐好先學會收斂臉上外露的情緒,履行了一番嚴母的教導後,這才慢悠悠接過她的話。
“崔家算什麼?全靠一個長公主。才能略得幾分薄麵。她生的兒子雖爭氣,又有一半李家的血,可九鼎寶璽不是誰都有資格肖想的。”
叮囑這個笨女兒:“你府中門客有和長公主那邊來往的,通通趕出去。簡家那邊也吩咐一聲,讓他們遠著些,目光放長遠點,彆見著人得勢就往上攀。”
李雲霄以為她在說駙馬,不高興了,嘴巴撅高:“那就是塊悶石頭,白長一副機靈的模樣。在長安這麼長的時間,連城裡那些人家府門往哪開都不清楚。讓他阿諛奉承,還不如直接打他一個嘴巴子。這樣的人,母親擔心什麼?”
她明明一副小女兒情思,卻偏要裝作嫌棄不在意的模樣。皇後見了,憂喜交加。
欣慰這個女兒平日與駙馬吵吵鬨鬨,可心裡是快活的。同時又不免擔心她被情愛蒙了眼,受駙馬影響太多。
這兩個人成親之初,鬨得雞飛狗跳,誰也瞧不上誰。鬨出許多笑話,長安人儘皆知。
沒想到鬨著鬨著反倒好了。雖然李雲霄還是時常進宮告狀,嘴犟起來就說養麵首,但嚷了無數次,麵首還是一個都沒有。
什麼鍋配什麼蓋,簡家那小子也是個奇人。成親三月,天天睡地板。寒冬臘月的,凍出病來,也沒吱一聲。脾氣不算好,鬥起氣來硬得很,敢裝鬼嚇公主。
皇後目光略過李雲霄脖下處沒有遮實的曖昧紅印,明知故問:“你和駙馬最近如何?”
李雲霄察覺皇後的視線,順勢理了理衣襟,不覺得有什麼好害羞的,大大方方說:“還行,最近他服侍得很不錯。”
皇後諄諄教導:“你是公主,他是臣子,夫妻間再要好,也得分個主次,記住了嗎?”
李雲霄神采飛揚:“母親不必你教。我堂堂一個大美人,還馴服不了一個野人嗎?自然是他以我為主。”準備掏出許多事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
皇後沒有功夫聽她說那些瑣碎的事兒。本以為她有了不得的大事,煞有介事把宮人全給轟出去。不理她讓她自說自話,準備重新喚人進來服侍。
結果李雲霄撲過來:“母親我還有正事同您說呢。”
皇後:“說吧。”
李雲霄換上一副憂慮的麵孔,咳了咳,兒女情長收回去,野心勃勃露出來:“其實若像母親說的那樣,長公主的風光隻在這一時,眼下的局勢就更不妙了。晉王有太上皇的支持,對李齊兩家皆不親近,加上舊怨,他指不定有多怨恨咱娘倆。”
聲音慢下來,語氣更為幽怨:“兩個哥哥也不是靠得住的人,名聲全敗了,繼位無望,最近還接二連三拒絕母親的好意,根本配不上母親為他們花的心思。”
“依你之見,如今我該如何是好?”皇後好脾氣地引導她繼續說。
“母親不如另擇賢能。”
話音落,皇後一改溫和的麵孔,震怒而起,厲聲嗬斥:“竟攛掇到我麵前來了!簡家人膽大包天,其心當誅,而你身為李氏中人,竟想將祖宗家業拱手讓人,更是罪不可恕!”
李雲霄立馬跪下,急急解釋:“母親誤會我了,我再愚昧糊塗,也懂九鼎不容外人染指的道理。駙馬待我再好,也不如阿耶阿娘,除非我瘋了,才會放著公主不做,讓他永遠淩駕我之上。”
“既然不是駙馬,那你今日到底為誰做說客?”皇後氣得不輕。
李雲霄仰起頭,一貫刁蠻任性的囂張麵容,露出幾分委屈,像是失望皇後竟猜不出,口吻理所當然答道:“阿娘,我流的也是李家血脈。”
皇後一愣,被她的話驚到。
李雲霄撲到皇後膝上,雙眼炯炯有神:“哥哥們不聽話,我聽話。阿娘在,我聽阿娘的話,阿娘不在,我聽齊家人的話。我發誓,日後所思所想,定以阿娘為先,以齊家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