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漸漸也有人察覺出他們二人氛圍的異常,同門師兄弟都在討論著,說顧如琢這個大師哥,其實是比其他人還要不喜歡他的。
星傳影視基地其實離星傳不遠,但因為兩個地方都非常大,單是星傳的校區就分出去東西南北四個,哪怕淩晨暢通無阻,過去少說還要二十來分鐘。
程不遇係好安全帶,安靜地說:“謝謝你。”
前方紅綠燈,儘管街區空無一人,顧如琢依然停了下來。
他丹鳳眼往他這邊瞟了瞟,聲音還是沒什麼情緒:“不客氣。”
對話到這裡又終止了。
程不遇低頭看著手機。他一般一周更一期視頻,今天已經遲到了,他爬上去發請假條。
他的手機被撞後,屏幕就裂了條邊,靈敏度也有所下降。故而他打字總是打不對,於是一直試著,眼眸垂著,眼睫毛極長,他手腕一翻過來,就能看見從更深的地方蔓延上來的青紫色擦傷,留在皓白的肌膚上,格外紮眼。
兩個紅燈,都沒有人,顧如琢都停下來等了,後邊一路都是綠燈。
程不遇望見了熟悉的街區,也看見馬路邊漸漸有了一些行人和車輛,於是說:“你把我放在這裡就可以了。再往那邊……人多。”
星傳大學附近的路人和狗仔也不少。
顧如琢聲音還是淡淡的:“司機提前結束行程要扣錢。”
程不遇猶豫了一下:“那我在訂單上改一下目的地……?”
“程不遇。”顧如琢踩了一下油門,車輛忽而提速。他的聲音沙啞而冷漠,隱約透著點不耐煩,“你真把我當司機?”
程不遇不說話了。
車輛提速後,停在了一個比較偏僻的拐角,離校區北門很近。
程不遇視線望著外麵:“現在可以下車了嗎?謝謝你載我一程。”
“可以。”顧如琢說。
程不遇於是拉開車門,先下了車,而後把座位上的書包拉了過來。他伸手時,漂亮白皙的腕線又露了出來。
顧如琢的視線落在他手上。
仍然是一片青紫的傷痕。
顧如琢說:“那天在醫院——”
他後半句沒說下去,情緒不明,程不遇垂下眼,輕輕說:“我不會透露給媒體。”
“我沒說這件事。”顧如琢說。車輛駛入路燈的暗處,他的麵容也隱在了暗處。
程不遇漂亮的眼睛注視著他:“你的車漆是我刮的,對不起。我那天趕時間,所以隻來得及留了號碼,我會賠償。”
顧如琢還是沉默。
程不遇抱著書包,垂著眼,他一隻手習慣性地半握起來,修長的中指抵住手心,那裡已經起了薄薄的繭子。
這是他從小到大的一個無意識的習慣動作,或者說一個奇怪的癖好,總之要有個什麼東西抵在手心。
顧如琢移開視線:“不用了。你走吧。”
他們本來也沒什麼關係了,程不遇離開了程家,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再多提點也沒有必要。
程不遇於是背著書包往學校走去。
他拐彎後,燈下的法拉利仍然停在那裡沒有動。
顧如琢開了車窗,點了一支煙,就對著他的方向,仍然是那樣淡漠而銳利的視線。
“喂顧哥,你現在在哪兒呢?我們想問問你程老爺子那邊,我們現在過去看望,方便嗎?”
聽顧如琢報了地名,季卿在那邊十分意外,“星傳?你跑那麼遠乾嘛。”
“過來散散心。”顧如琢說,“你們要去就今天了,老頭還沒醒,每天探視時間十分鐘。”
“好好,那我們這會兒就過去。我們今兒幾個回來被罵了,我爸說你現在兩頭忙,又要顧著董事會,又要顧著程家,叫我們彆沒事拉你出去了。”
“那你們不也把我拉出去了?”顧如琢笑,“屁話少講。”
醫院層,一群人碰了頭,個個乾淨整潔,乖巧禮貌,絲毫看不出前一晚還在夜店裡鬼混。
季卿這一批人和顧如琢玩得好,但並不是師兄弟這一脈的。敬城有錢人多如牛毛,顧、程兩家關係盤根錯節,顧如琢人緣極好,他的朋友圈裡既有根正苗紅一路乖孩子的,也有他們這種不學無術的。
程方雪沒醒,幾人也不過多打擾,探望完了就坐在休息區小聲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