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遇過去撕了一張紙,隨手寫下:“我先回去了。謝謝你們。”隨後將這張紙條夾在車窗邊。
夾紙條的時候,他望見車窗下的漆被刮掉了一些,很明顯也是他撞的。
他於是又在紙條上麵加了一行數字,是他自己的電話號碼。
他乘電梯去了醫院一樓,先給自己掛了號,隨後在服務台借了手機,給周小元打了個電話。
周小元接起電話,一聽他聲音,就立刻著急說:“你乾什麼去了,怎麼耽誤這麼久!電話也不接,導演發了脾氣你知道嗎!你隻要去試鏡了,那個角色不鐵定是你的?”
程不遇隨意地說:“我來的路上撞了彆人的車,受了一點傷,手機也不見了,我現在在醫院給你打電話。”
周小元:“???”
周小元嚇了一跳:“撞車了?你還好嗎?嚴不嚴重?”
“我不嚴重,已經掛了號,但是手機沒帶,看病不方便。”程不遇詢問道,“你可以來一下這邊嗎?”
“好好好,我馬上來,你等我一下。你是真的不嚴重?”
周小元反複確認,等程不遇回答。
“不嚴重。”
周小元知道程不遇這人有一點小毛病,平常很冷,對一些大事,幾乎沒有反應,整個人格外的淡漠,好像天生沒有感情一樣——不過,除了入戲的時候。
他這時看不見他的人,現在隻能通過這種方式確認他的情況。
“那就好,對了,你撞了人家的車,車主呢?沒為難你吧?”
程不遇想了想,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形容,最後隻思考了一下,聲音仍然淡而平穩:“車主人很好,他送我過來了,我給他添了很多麻煩。”
周小元說:“那倒是,一般還會看看是不是刮了漆什麼的。”
程不遇:“是刮了漆。”
“不是吧?”周小元想起來問,“你撞的什麼車?”
程不遇這次思考得更久了:“……邁巴赫。”
周小元:“……”
周小元:“????”
*
手術室門推開,醫生很快出來告知了情況:“老爺子手術很成功。”
顧如琢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抬眼笑了,跟著站起身來:“謝謝醫生,辛苦您了。”
他笑起來整個人都在發光,連醫生都被晃得晃了晃神:“沒有沒有,應該的。”
樓層外圍著一大群保鏢,抵擋著眾多媒體的喧鬨聲。他們已經在這裡蹲了顧如琢一整天了,不挖出點什麼東西誓不罷休。
梁靜給顧如琢遞了一杯水:“現在不用擔心了,回去休息吧。外邊有我們合作的雜誌記者,要去說說話嗎?”
顧如琢垂著眼,丹鳳眼裡的笑意忽而淡了:“不。”
他站起身,往貴賓層另一層電梯走去,梁靜以為他要直接去特護病房,叫住他:“程老醒來前是不能見人的,媒體一時間也不肯走,你……”
顧如琢看了看表,忽而打斷她:“我們上來多久了?我讓人去停車場接人,誰去了?”
他很明顯沒有在聽,梁靜愣了一下:“有一個多小時了吧……什麼停車場?”
電梯緩慢下行。
昏暗的VIP停車場內一片空曠,沉黑的邁巴赫中已經不見人影,隻有窗邊貼著一張小紙條,筆鋒清秀,但是落筆人寫得非常輕,斷斷續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疼。
程不遇立在車前,路燈在他漂亮白瘦的輪廓邊鍍上了一層金色,因為累了,眼睫自然地垂下,睫毛長長,看起來就有些冷,還有些乖。
“我吃便利店盒飯。”程不遇說,他望著他的眼神有些警惕。
顧如琢貼著電話,眼神仍然注視著他沒有移開,街市昏暗空曠,他沙啞的聲音同時從電話和車內透出來:“那我下車跟你一起去便利店。”
他聲音懶洋洋的:“我還沒吃過便利店的東西,你有什麼推薦嗎?”
他完全在瞎說,當時高中下課,他第一個衝出去直奔籃球場和便利店。
“沒有的話,那還是去吃飯吧,快上來,這邊有違停拍照。”顧如琢看他沒動,忽而衝他笑了笑,“帶你去吃好吃的。”
他以前也常這樣,察覺到自己像是有些凶的時候,才會想起來笑一笑,哄人似的。
程不遇上了車,眉目仍然淡靜涼薄,隻是看他的眼神仍然有些警惕。
“安全帶係好。”
顧如琢卻沒看他,他直視著前方,一手給程不遇遞來了一副墨鏡和口罩、棒球帽,都是新的,代言方送給他的限定版,標牌還沒剪。
程不遇很乖地戴上口罩和墨鏡,像個任他打扮的小朋友。
顧如琢瞥了他一眼,聲音仍然冷淡平和,像是隻是客觀評價。
“挺好看的。”
今天他開的車很低調,賓利的普通車型,一般人不太注意。車慢慢往市區開去,七拐八彎的,街道的燈光也亮了許多,車外的景象也漸漸變得熟悉起來。
他帶他穿越舊日的街區,也是最繁華最核心的老城區,以敬城八大老高校為軸心,南北方圓十千米的地方,都是他們少年時最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