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自己的錢住了幾天院,還拿著自己的錢尋人照應自己,偏偏的老王頭還不能跟人說,更不能跟孫桂枝要錢,因為他剛剛才在外麵吹噓過,他住院的錢都是孫桂枝拿的,要是他改口說其實花的是他自己的錢,那不是打他的臉嗎?
老王頭現在是啞巴吃黃蓮,有苦也隻能往自己肚子裡咽,心裡又惱恨王奶奶胳膊肘往外拐,偏偏又打不得,氣得他七竅能冒煙,沒地兒撒氣,彭彭的使勁拍打著床板出氣。
王奶奶也不理他,經過這一事,往後他怕是再不敢裝病折騰人了。
轉眼已是5月中旬,王美清和石南要去省裡參加全國中學生數學競賽的預賽。
他們學校初中部和高中部一共有15人參賽,帶隊的一共有三個老師。
15號正式比賽,他們13號就要出發,坐一晚上的火車,14號中午到,適應一下當地的環境,再好好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參賽。
這年代可沒有高鐵,坐的火車全是綠皮車。
王美清活了兩輩子,還是頭一回坐綠皮車,她還蠻期待的。
結果等到上了車,她就不期待了,因為綠皮車行駛的實在是太慢了,在她看來,跟蝸牛爬沒啥區彆。
而且車廂裡全是人,不光座位上是人,過道上也全是人,可以用水泄不通來形容,站著的人都沒地兒下腳。
而且這個年代的人吧,出門的時候,都是大包小包的,還基本上都是蛇皮袋,麻袋,都是裝的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裡頭裝的都是啥。
王美清甚至還看到有帶雞帶鴨的,不時能聽到公雞打鳴還有鴨子在那兒嘎嘎叫。
人多,又有雞鴨這些家禽,還不能開窗通風,車廂裡的是個啥氣味,可想而知。
王美清隻皺眉。
其實她算是好的,因為她最小,同學和老師都很照顧她,讓她坐在了最裡麵靠近窗戶的座位上,她旁邊是石南,最外麵是一個姓李的老師。
李老師因為坐的是靠近過道的位置,被站在過道上的人擠得整個人都是歪著坐的。
石南看王美清皺眉,猜到她是嫌車廂裡的味道不好聞,便小聲問她道,“我帶了口罩,你要不要戴?”
王美清驚奇道,“你咋還想到帶口罩?”
“我上前跟我爸去看我爺爺的時候,坐過火車,知道車上的味道不好聞,想著你肯定受不了,所以就給你準備了個口罩。”
石南說著,就把放在座位下的提包拖了出來,然後從裡麵拿出個口罩。
王美清覺得戴個口罩也顯得自己太矯情了,她不想讓老師和同學覺得自己太嬌氣,便搖了搖頭,“我不戴,你放回去吧。”
石南把口罩放回提包,又從裡麵拿出個保溫水壺,擰給遞給王美清,“喝口水吧。”
王美清接過去喝了一口水,石南又從提包裡拿出幾袋零食讓王美清吃,這麼亂糟糟的環境,王美清哪裡吃得下,搖了搖頭。
見王美清臉色不大好看,石南挺心疼的,可又沒有辦法,想了想,從提包裡拿出一本書,“我給你讀書聽吧。”分散下注意力,說不定就沒有那麼難受了。
王美清點了點頭,石南便打開書,接著上次讀下去。
這是一本法捷耶夫創作的《青年近衛軍》,是語文老師讓他們讀的。
王美清對這類題材的文學作品向來沒興趣,看不下去,可這是老師布置的任務,而且老師還讓寫讀後感,不看不行,把王美清頭疼的不行。
石南知道她看不下去,便讀給她聽。
石南的聲音很好聲,他現在還不是變聲期,聲音還帶著少年人的清脆,而且他讀的時候,聲情並茂的,比自己看書有意思多了,王美清還能聽得進去。
不過這會兒在火車上,石南不好大聲讀,隻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讀給王美清聽,王美清的注意力還真被書的內容給吸引過去了,車廂裡難聞的氣味也沒有那麼強烈了。
車廂外的光線慢慢暗了下來,夜晚來臨了,王美清有點犯困,石南讀書的聲音漸漸縹緲了起來,她努力想睜開眼睛,可眼皮象是有千斤重,怎麼也睜不開,頭也跟小雞叨米似的,一下一下地點著,終於撐不住的頭一歪,感覺象是靠在了一個極溫暖極安全的地方,然後便睡了過去。
中間她醒過一次,她勉強睜開眼,覺得車廂裡比剛開始的時候安靜多了,而且燈光也比剛開始的時候暗淡,整個車廂裡的人似乎都在昏昏欲睡,隻有一人除外。
王美清揉了揉眼,“南南哥,你咋不睡?”
石南輕輕拍了拍她,“我不困,你睡吧。”
王美清正困著,也沒有多想,“哦”了一聲,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很快又睡著了。
石南怕王美清冷,把她摟在了懷裡。
他也想睡,可他怕自己睡著了一不小心鬆了手,王美清就有可能會一頭栽倒在地上,或者是睡的會很不舒服,所以他強撐著不讓自己睡著,實在困了,就掐下大腿,然後一下子就精神了。
就這麼著一直撐到天亮王美清睡醒。
王美清睡醒後才發現自己是被石南摟在懷裡,她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坐直了身子,“南南哥,把你胳膊都壓麻了吧?”
石南晃了晃胳膊,“你看,沒事。”
王美清這才看清石南眼睛周圍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南南哥,你是不是一夜沒睡啊?”
“火車咣當咣當的,吵的我睡不著,不過也沒事,今兒個夜裡再補覺。”
王美清十分不解,心說火車這種有節奏的咣當聲不是有助於入眠嗎,他咋反而睡不著?
不過王美清也沒有多想,因為她餓了。
夜裡也許停靠過一個大站,下了不少人,車廂裡這時候空了不少,火車上的小餐車都能勉勉強強的推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