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裡有鬼(1 / 2)

韓憫把傅詢摟住他的手推開, 捂著額頭,往後退了退。

傅詢閉著眼睛,麵無表情地把手搭在他的腰上。

韓憫再推開他的手, 傅詢再搭上。

實在是沒辦法, 韓憫就隨他去了,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睡。

傅詢壓下勾起的唇角, 捏捏他的手指。

*

次日清晨, 偏殿裡,楊公公下榻洗漱,沒聽見裡間有什麼動靜, 便以為韓憫還睡著。

後來又覺得實在是安靜得古怪,他便悄悄地看了一眼。

這一眼可不得了,韓憫不在。

他那麼大的小嬌嬌不見了!

生怕韓憫半夜跑出去, 被侍衛抓走了。

楊公公有些著急, 連忙去正殿找衛環。

衛環抱著佩刀, 站在殿門外, 聽他說韓憫不見了,也不急,隻是淡淡地抬了一下眼,望了一下殿門。

“韓二哥在裡邊, 和聖上一起睡的。”

楊公公放下心來,連聲應道:“噢,那就好, 那就好。”

衛環卻悶悶不樂的。

“你怎麼了?”

“原本早晨我要陪聖上去練劍的, 我方才進去, 還沒看清楚, 聖上就讓我出去,聖上好凶。”

楊公公忍住笑,攬住他的肩,衛環順勢把腦袋靠在他的肩上。

“黑豚不哭,公公疼你。”

黑豚一癟嘴,哭得更厲害了。

過了一會兒,殿中傳來喊人的聲音。

楊公公領著小太監進去時,傅詢正穿衣裳,韓憫還坐在榻上直打哈欠。

傅詢回頭看他:“你再睡一會兒罷。”

韓憫搖頭,傅詢又道:“下午才去恭王府,你睡罷,會喊你的。”

韓憫看了他一眼,拽著被子,倒頭繼續睡覺。

楊公公指揮端著熱水的小太監退到外間,傅詢係上衣帶,上前幫韓憫將榻前帷帳放下。

楊公公看見傅詢眼底淡淡的烏青,親自捧來淨麵的白巾子:“他這個小崽子就是這樣,老毛病了,夜裡睡不著,打擾陛下了。”

傅詢動作一頓,拿起巾子,保持麵無表情:“不妨事。”

及至正午時分,韓憫才悠悠醒轉。

隻要有傅詢在,他能睡三天三夜。

韓憫抱著被子坐起來,還不想下床,一邊百無聊賴地弄頭發,一邊問:“統統,朝廷裡可以有試睡員這個官職嗎?”

係統有些無奈:“你可以做第一個。”

韓憫撓撓頭:“還有什麼官職,可以長久地睡在這裡的?”

係統冷漠地吐出兩個字:“皇後。”

韓憫默了默:“這個……我可能不大行,傅詢可能也不太願意。”

回應他的仍舊是冰冷的電子音:“男皇後。”

韓憫驚歎道:“統統,你好狂野啊。”

“反正你的補償是傅詢老婆的係列劇情,不如我幫你問問控製中心,他老婆到底是男是女。”

“這……”

韓憫認真地想了想:“好像也行,反正是傅詢老婆,傅詢喜歡不就行了?性彆方麵沒必要限製得這麼死。”

係統淡淡道:“那我向控製中心申請裝備愛情插件,把我從文人係統升級成男皇後係統。”

韓憫繃著嘴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可以。”

最終還是係統先忍不住了,恨不能狂怒捶地。

“你有時間在這裡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如去看看恭王,然後把他暴打一頓。這狗東西簡直是有毛病,他乾嘛老是針對你?啊?那陣子我不就是回去檢修了一下嗎?他怎麼還對你動刑了?你怎麼沒告訴我?”

“我原本也不知道是他啊,再說了,我不是今天正要去打他嘛。”

“快點去。你小時候多管閒事,給他送話梅,我就該攔著你,要不也不會惹上這麼一個麻煩。”

韓憫笑了笑,披上衣裳,一邊安撫係統:“好了好了,下午去找他算賬。”

係統重重地“哼”了一聲。

他睡得遲,醒來時,已經是正午了,與傅詢一起用的午飯。

午後宮人套好馬車,韓憫望了一眼,又看向傅詢,試探著問道:“陛下,能不能把那把劍借我一下午?”

傅詢沒有回答,便是默許了。

衛環連忙道:“那我去……”

傅詢繞過他:“我帶他去,你彆跟來。”

那柄長劍就放在傅詢的書案上,他交給韓憫的時候,特意囑咐了一句:“不許抱著睡覺。”

“是。”

韓憫抱著劍,不自覺地摸摸劍柄上的刻字,儘管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上邊有刻字。

*

簷下銅鈴響,馬車行了一陣,出了宮門,很快到達恭王府。

今日衛歸好像不在,他要是在,一定早就迎上來了。

韓憫跟著傅詢下了馬車,握著長劍的手緊了緊。

傅詢看出他有些難受,便道:“傅筌的事情,朕會處置好,你要是不太舒服,就不要進去了。”

韓憫站在原地,堅定地拒絕了:“我要自己過去看看。”

傅詢瞧了他一會兒,最後囑咐道:“要是難受,就跟我說。”

“好。”

韓憫低頭,摸了摸鼻尖。

他想起自己昨天好像是被抱出來的。

走著進去,被抬著出來,有點不好意思。

走過圓月門,來到西北角的花園假山邊。

衛環紮起衣擺,雙手拉扯地上的鐵環,將石板拉開。

一陣巨響。

地下暗室的走廊幽深陰暗,僅容一人通過。

將兩邊牆麵的蠟燭點起來,這才有了些許光亮。

韓憫抱著長劍,跟在傅詢身後。

才走下三級台階,傅詢還是不大放心,反手牽起他的手,把他往自己這邊拉了拉。

韓憫專心看著腳下的路。

三個暗室沿著走廊排開,在最裡邊的房間前停下腳步,傅詢推開鐵門。

“他在裡麵。”

房間狹長,兩邊牆壁靠得很近,壁上掛著蠟燭,燭光昏黃,江渙也在裡邊。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鐵鏽味,江渙正將沾了血的白布手套摘下來。

他將手套反過來,彆在腰帶裡。

抬眼時,神色尋常,隨後俯身作揖:“陛下,韓大人。”

韓憫也回了禮:“江大人。”

聽見他二人說話,原本坐在角落裡的人也終於抬起頭,目光冰冷,不似活人。

正對上韓憫的目光。

他費了一些時間,才看清楚韓憫。

傅筌扯著嘴角笑,陰慘慘的:“你也來了?怎麼?故地重遊?”

韓憫定了定心神,毫不畏懼地回看過去:“是啊,看還有沒有另一個人,幫你火燒王府,把你從這裡帶出去。”

傅筌語氣古怪:“自然是比不上你二人情誼深厚。”

韓憫就那樣瞧著他,拇指不自覺摩挲著劍柄上的刻字。

來之前,他總覺得這兒黑得滲人,比夢裡可怕千萬倍。

而今來了,傅詢就站在他身邊,手裡握著長劍。雖然心裡還是有些發毛,卻也感覺不是那麼可怕了。

他思忖了一會兒,對傅詢低聲說了幾句話。

傅詢不大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最後還是讓衛環搬了把椅子過來,知道他怕黑,又讓拿了個燭台過來,讓他端著。

他摸摸韓憫的腦袋:“我就在外麵。”

韓憫一手端著燭台,一手握著長劍,朝他點點頭:“我知道。”

獨留韓憫。鐵門半掩,他一撩衣擺,在椅子上坐下。

燭焰明滅,照出韓憫的麵容。

他想了想,寒暄一般,對傅筌道:“好久不見。”

傅筌冷笑一聲:“我以為你恩寵正盛,不會過來。”

韓憫卻伸出右手,將燭光遮去,語氣平淡地陳述一個事實:“我的右手再也拿不了筆了。”

“你是來找我算賬的。”

“是。”

韓憫承認得坦坦蕩蕩,倒是讓傅筌噎了一下。

他反應過來,低低地笑了一聲,有意激他:“那你兄長如今還坐在輪椅上嗎?那隻鷹現在死了嗎?”

韓憫收回手,拂了拂衣袖。

一時死寂,隻能聽聞暗室裡燭花爆裂的聲音。

傅筌忽然放緩語氣,痛心疾首地問道:“韓憫,為什麼呢?怎麼會走到這一步?你一開始分明是站在我這邊的。”

“這恐怕要問你自己。”韓憫頓了頓,“況且,一開始,我並沒有想過,要站在任何人那邊。”

“我原以為,早些時候,溫言於傅詢,你於我,是一樣的。”

“不一樣的……”韓憫忽然明白了什麼,“所以你一直覺得我‘背叛’了你?”

“你原本應該站在我這邊的。”

原來他一直是這樣想的。

韓憫先前一直想不明白,傅筌何以對自己、對韓家趕儘殺絕。

今日算是明白了。

傅筌把韓家、把韓憫看做是自己的東西。

從韓憫給他一顆話梅開始,他把那當做是投誠與示好的物件。

自己的東西不聽話,救了傅詢,壞了他的事情,給一點懲罰,在傅筌看來,是再自然不過的。

懲罰之後,韓憫才會乖乖聽話。

他這樣想。

韓憫這才明白,歎了一聲:“原來如此。”

傅筌卻道:“我原也沒有要對你趕儘殺絕。”

聞言,韓憫反問道:“這還不叫趕儘殺絕?我還要多謝你手下留情?”

“你們家落難時,隻要有人稍微拉你一把,你從此就會死心塌地跟著那個人。”

“這是什麼道理……”

傅筌猛然抬起頭,蓬頭垢麵猶如惡鬼,厲聲打斷他的話:“傅詢就是這樣把你拉過去的,我不過是比他遲了一步!”

韓憫握緊手中長劍,身體前傾,幾乎要站起來,下意識反駁:“他不是!”

“他不過是搶了我的先,要不是我把你關著,他怎麼救你?他怎麼借此套牢你?”

同他講不清楚,生氣惱火,平白壞了心情。

韓憫深吸一口氣。

他當時一介罪臣,病病歪歪的,隨時都會去見閻王,背後還拖著一整個韓家,哪裡還有什麼可利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