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二更】調戲聖上(2 / 2)

“還請王爺把這婚約拿回去仔細看看罷。”

這時榮寧公主也起身上前,福身請罪:“臣實在不知此事,還請陛下寬恕。”

做事情的時候沒有跟她通過氣,如今在牙尖嘴利的文人這裡吃了癟,還要她來收拾爛攤子。

榮寧公主忽然有些厭煩母國的一切,特彆是這個已經開始與她離心的親生兄長。

說了兩句客套話,她便將廣寧王帶回座位上,經過韓憫身邊時,輕聲道了一句:“多謝。”

韓憫隻是看向傅詢。

此事一出,這場宮宴也沒有繼續下去的興致了。

傅詢起身,走下台階,扣住韓憫的肩,嘉獎似的拍了拍,讚許道:“說得不錯。”

又嘉獎似的,把他攬著走了。

群臣在後邊作揖送駕,山呼萬歲。

席散時,楚鈺悄悄對溫言豎了個大拇指:“韓憫的嘴,這個。”

溫言問:“他上回在封乾殿罵恭王,也是這樣?”

“是。”

隻要有傅詢站在韓憫身後,他便以言語為刃,橫掃四方。

*

月明當天,傅詢摟著韓憫走出和慶殿。

傅詢垂眸看他,韓憫才說了一大通話,臉頰有些紅,月光照在韓憫麵上,將長睫在眼下打出一片陰影。

他問:“你吃飽了嗎?要不要回去再吃一頓?”

“不用,臣要和諸位大人一起出宮了。”

韓憫扭頭看了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分明沒有放開的意思。

他想了想,也抬起手,稍稍踮起腳尖,勾住傅詢的肩。

——我和聖上勾肩搭背。

韓憫笑著拍拍他的肩,說著客氣的話,語氣中卻不乏小小的得意:“沒事,我就是急中生智,不用太感激我。”

傅詢好像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腦袋,忽然看見不遠處的高樓:“過去吹吹風,請你再吃一頓,等會兒派人送你回去。”

“也好。”

紫宸殿邊上的高樓,兩人在臨風的地方坐下,之間擺了一個方形小案,案上放著酒壺杯盞,還有幾碟精致小菜。

韓憫在外不敢喝酒,隻有和傅詢在一起的時候,才敢放開了喝兩杯。

再加上宮人準備的是果酒,甜絲絲的,一時間貪杯了。

柔柔月光下,韓憫一手舉著酒杯,一手撐著頭,打了個哈欠,兩頰緋紅。

多喝了幾杯,這兒又隻有傅詢在,他就有些口無忌憚起來。

他放下酒杯,拿起酒壺,再給自己倒了一杯:“宋國真討厭。”

傅詢笑道:“你不是把他們罵回去了?還嫌不夠?”

“不止這個,他們老覺得自己的禮法、自己的政製、自己的文人才是正統,也很討厭。”

“是嗎?”

韓憫仰頭將酒杯中甘甜的果酒飲儘,坐正了,道:“先前因為柳師兄、琢石和謝岩他們在,我不怎麼敢說。其實從根本上說,宋國人仍然壟斷正統學問。”

“怎麼說?”

韓憫想了想:“我也不是要說他們,我隻是覺得,我大齊建國近百年,在學問教化這一方麵,猶有大不足。”

他也怕這話說來惹得傅詢惱火,說得小聲,傅詢倒不在意,隻問他:“不妨事,你儘管說。”

韓憫緩緩道:“老一輩人,就拿我老師柳老學官來說,他是江北人,早先在宋國做過太傅,後來夜渡渭水,才來了我齊國,得德宗皇帝賞識,在學宮任教。”

“而今一輩,拿謝岩與楚琢石來說。謝岩原是江北人,被宋國驅逐,才流落我齊國,他的字畫在齊國千金難求,後來中了狀元;琢石原本也是江北人,在我朝中了探花。他們早些年都是在宋國念書的,一屆科舉,齊國的狀元與探花竟然都是宋國人。”

“我不是刻意將人劃作江南江北兩處人,也沒有貶低江北人的意思。隻是這麼些年,我齊**力雖勝過宋國,但是從我老師到謝楚二位,可見江北宋國還是壟斷了學問,我大齊差的還遠。”

傅詢便問:“若是你,可否打破僵局?”

韓憫揉了揉臉:“或許可以,但隻有我,還是遠遠不夠的。”

傅詢握住他的手:“朕明白了,你不用擔心。”

韓憫還是有些憂愁,收回手時,不小心打翻案上杯盞,滿滿一杯果酒,灑在他的衣袖上。

正紅的衣料濕了一片,傅詢要喊人來,韓憫撐著手站起身。

“沒事,這兒風大,吹一吹就好了。”

他倚靠高樓闌乾,斜斜地站著。

風動時,將他的衣袍吹起,恍若微醉的文曲星君,將乘風歸去。

傅詢站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你往北望,目之所及,日後皆是齊國疆土。”

韓憫望向遠處燈火:“雖有疆域無邊,沒有學問根基,恐怕難以維係。盛世先聲,大國文脈,此事須計謀深遠,徐徐圖之,儘我一生,未必可得。”

北邊燈火透亮,連接青山綿延,越過山脈,就是渭水,渡過渭水,就是宋國。

宋國之後,還有更加廣闊的天地。

兩人都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沉默良久,韓憫忽然道:“我還沒二十歲,我還有好幾十年。說不準,盛世前夜,就握在我的手心裡。”

他想了想,用手肘碰了碰傅詢:“當然還有你手裡。”

傅詢笑了一聲,卻隻說了一句:“你放心。”

韓憫攬住他的肩,堅定地應道:“我知道。”

不知道多少次,他二人在這兩句話裡,定下亂世的煙塵,也安定下各自的心神。

冷風吹著,韓憫咳嗽了兩聲,把人往自己這裡帶了帶:“傅詢啊,比起這個,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嗯?”

“方才在和慶殿上,你想用什麼理由回絕婚約?”

想起這個,傅詢也咳了兩聲:“沒有什麼。”

韓憫調笑的目光看著他的神態自若的臉,然後目光緩緩向下:“你彆假裝,我都聽到了,你說你早些年在西北征戰,身上……”

——調戲聖上。

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隻怕鬆煙墨客的話本要不好賣了。

傅詢按住他的腰,按住欲乘風歸去的文曲星官,正色道:“那你就是要朕證明給你看了?”

——反調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