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2)

表妹萬福 蓬萊客 7319 字 3個月前

路上, 裴右安一句話也無,嘉芙更是一語不發。

掌燈時分, 馬車回了國公府。方才劉嬤嬤和檀香分坐在車夫左右, 一停,立刻跳下馬車。

裴右安先下去,嘉芙下的時候, 劉嬤嬤和檀香忙要上來扶,裴右安已自己伸手,抓著她胳膊,幾乎是將她拖抱了下去,鬆開手, 轉身便朝裡而去。

嘉芙望了一眼他的背影,急忙跟了上去。

兩人先去了裴老夫人那裡, 辛夫人和二夫人也在,正服侍著老夫人用飯。

裴右安麵帶笑容,道:“本早回了的, 過午我想到了個事兒, 便叫阿芙先留家裡再陪嶽母, 這才好, 是我晚了。”

老夫人笑道:“不過就是遲些回而已,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母女多說幾句話也是好的。飯用了沒?”

“在嶽母那裡用過了。”

老夫人點頭:“那就好, 你們回屋吧。”

裴右安恭聲應是, 帶了嘉芙,從裡頭出來, 越走越快,到了最後,嘉芙幾乎是小步趕著,回了自己住的院。

一進門,他便命跟入的檀香和另幾個丫頭出去,將門一關,道:“你給我跑去道觀?你在做什麼?”

他背對著她,自己脫衣掛起。

他的語氣是克製的,但嘉芙清楚地感覺到,他生氣了,語帶質問。

路上回來,嘉芙就知他不快,也知自己這舉動不妥,心中本是忐忑不安,但此刻,聽他一開口就是質問,死死地咬著唇,盯著他背影,心裡原本的忐忑不安立刻就被委屈和氣惱所替代,一語不發,走到梳妝桌前,坐了下去,自顧拆著發髻。

裴右安沒聽到她的聲音,回頭,見她坐了下去卸妝,沒理自己,皺了皺眉:“你怎不說話?我是見嶽母不舍的你走,想著我也有點事,就叫你留下再陪她,過後我再來接你。你卻給我跑去道觀了!你還有理了?”

“我沒理!你就有理了?”

嘉芙再也忍不住了。盯著鏡中的自己,一邊飛快拆著頭發,一邊飛快地道:“我是去了道觀,但你又是什麼事?祖母問我,我都沒臉提了。去個一次也就罷了,兩趟三趟!借口我娘留我,今天還撇下我,自己跑去了哪裡?我還是那句話,先前是我賴你娶我沒錯,後來我知道錯了,沒賴你了!你既這麼看不上我,才娶了我三天,就跑去見彆的女人,你那會兒何苦又要娶我?”

早上為了回門,檀香給她梳了一個繁複的漂亮發髻,頭上插戴不少首飾。嘉芙一件一件地拆下,叮叮當當丟了一桌,最後發裡還剩一柄用以固髻的銅絲篦。篦腳尖細,勾纏住了發絲,怎麼拆也拆不下。

裴右安望著她的背影,神色略微錯愕,片刻後,皺眉道:“我實在是不知道,你成日都在想著什麼……”

嘉芙充耳未聞,繼續和那柄銅絲篦奮戰著。

裴右安神色漸漸緩和,遲疑了下,終還是走了過來,停在她的身後,伸手探向那柄銅絲篦,細辨語氣,竟還似帶了絲戲謔:“你一向不是最愛哭的嗎?方才我說你,你怎不哭了?”

“你想我哭,我偏不哭!”

嘉芙冷哼一聲,頭一偏,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一個發狠,連著十來根還纏在上頭的發絲,咬牙一下就將銅絲篦給拽了下來,卻沒想到他的臉正俯下,胳膊一揚,聽他發出“嘶”的輕微一聲,好巧不巧,篦尖竟刮過了他的額,立刻劃拉出一道半指長的細密排列血絲。

一顆血珠子,從破口裡滲了出來。

空氣一下凝固了,兩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嘉芙這才意識到自己闖了禍,嚇了一大跳,手上舉著那柄篦,呆呆看著鏡中那個正俯於自己身後的男子。

裴右安雙目也望著鏡中的她,慢慢地站直了身體。

“啪”的一聲,手中凶器掉落,嘉芙人跟著一下站了起來,轉過身,手忙腳亂找了帕子,就要替他擦拭血痕。

裴右安偏了偏頭,避開她手,自己以指抹了下,看了眼沾在指尖上的血痕,又瞥了她一眼。

嘉芙方才所有的脾氣全都沒了,指緊緊攥著帕子,指節發白,睜大眼睛望著他。

“……大表哥……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

裴右安冷哼一聲:“要是故意,那還了得?”

嘉芙貝齒咬唇。

裴右安俯視著她:“你知道我去了哪裡,就跑去道觀要堵我?嗯?”

“不是道觀,還會哪裡?”

嘉芙盯著他的衣襟,弱弱地辯了一句。

裴右安一頓,仿佛為之氣結。

“前日我是告訴過你,我去了道觀,昨日,還有今日,我去了太醫院!”

嘉芙倏地抬眼。

“遲女冠有個弟弟,五年前遲家滿門抄斬時,當時才三歲,被遲翰林的一位老友舍命救下,隻是當時落了不好,患病在身,到如今,性命岌岌可危,人就在道觀裡躺著。那日我在宮中偶遇遲女冠,她央我為她弟弟看病。她祖父是我當年恩科主考,從前對我也頗多指點,我敬他如師,如今那孩子危在旦夕,我怎能不管?那日我去替他看了病,有些疑難,這兩日有空便在太醫院裡查找醫書,也在與太醫辯症。”

“你的腦子裡,都在給我想著何物?”

嘉芙呆住了,抬頭望他,唇瓣微張。

“今日我想到了一個療方,但有一味藥,不確定太醫院裡是否有藏,因那藥外來,又不易保存,是我少年時從大食醫師那裡得過的,我見你母親依依不舍,便叫你再留些時候,我先去太醫院查問。未時末,我去你家接你,嶽母說你回了,我便也回,到了,門房說你回來在門口站了一站,便又上車走了,也沒說去哪裡。我起先以為你又回了家,再過去,怕萬一你不在,徒惹嶽母擔憂,便假托你丟了樣東西在家,叫人進去拿,出來說沒有,這才知道你也沒回家!你可知道,我叫了幾個五軍都督府屬衛兄弟,暗暗找了幾個去處,最後自己想到了,才找去道觀?”

他的聲音並不高,但語氣,越來越是嚴厲。

嘉芙又羞又愧,麵紅耳赤,慢慢耷下腦袋,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