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芙身上洗乾淨了,這會兒貼在他的懷裡,享受著他給自己摩背,感覺舒服無比,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快要睡過去了,忽聽他這麼問了一聲,睡意又被驅走,遲疑了下,小手攀緊了他的腰身,低聲道:“芙兒就是想大表哥你一直快活,對大表哥你好一輩子。”
裴右安心裡湧過了一陣暖流,將她抱的更緊了幾分,在黑暗中,低頭尋著了她的唇瓣,啄吻了一下,柔聲道:“我知道了。累了吧?不早了,快睡吧。”
嘉芙心滿意足了,可是卻又不知為何,心底又隱隱似有一縷惆悵,說也說不上來的感覺。
她終還是“嗯”了一聲,輕輕閉上了眼睛。
夜終於沉靜了下去。
嘉芙睡的昏天暗地,也不知是幾時,忽被外麵傳來的一陣叩門聲給驚動了,模模糊糊間,聽到值夜仆婦的聲音傳了進來:“大爺,宮裡來了人,說萬歲急召,請大爺今早起來,先進宮一趟!”
嘉芙醒了。裴右安已坐了起來,撩帳下榻,亮了燈。
嘉芙揉了揉眼,跟著坐了起來,探頭出帳,看了一眼滴漏,才不過寅時兩刻,便是離早朝,也還有好些時候。
裴右安今日原本繼續告假,要連告三日的,也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皇帝這麼大早竟派人來傳裴右安了。
裴右安披衣出去,開了門,問了一聲,知是崔銀水來叫的,便回來,自己一邊穿衣,一邊對嘉芙道:“我先入宮去了,你再睡吧。”
嘉芙哪裡還睡的著,隨意穿了自己衣裳遮住身子,便下去幫他拿出朝服,裡外穿好,開門喚人進來服侍洗漱,吃了幾口東西,送他出了門,此時天還透黑透黑,聽了他話,回到床上又去睡,卻也睡不著了,隻等天亮。
……
裴右安出了內院,行至前堂。崔銀水等在那裡,麵帶微微焦色,正張望個不停,忽見裴右安現身,急忙迎了上去,見了個禮,道:“裴大人,煩請速速入宮。”
裴右安和他一道匆匆出去,邊走邊問:“出何事了?”
崔銀水方才是一路小跑而入的,這會兒氣還有點不平,道:“三更之時,宮禁那邊直遞來了川總督的八百裡加急飛遞,仿似和周進周大人奉旨去往荊襄平定流亂一事有關。具體情況咱也不得而知,咱在外頭,隻隱約聽到萬歲爺似乎大發雷霆,隨後乾爹出來,就叫咱來喚大人入宮。”
裴右安眉略微蹙了蹙,不再說話,快步到了大門,從隨從手中接過馬韁,翻身上馬,朝著皇宮疾馳而去。
寅時中,裴右安趕到禦書房。遠遠看見裡頭燈火通明,李元貴人在外頭,見裴右安來了,立刻迎了上來,一邊引他入內,一邊低聲向他說明事由。
確實是先前,周進奉旨平定流亂一事,如今出了個大紕漏。
他初到荊襄之時,采取霹靂雷霆手段,將不從調令的流民先安上一個流寇之名,從毗鄰的西南幾個行省調集了兵馬,集中發動猛烈圍剿,初期效果顯著,殺了一批“流寇”,殺雞儆猴之後,便以官府名義誘逼流民遷移。百萬流民,被逼無奈,拋家棄地出來,踏上了一條不歸之路。官府非但沒有發放田地,給他們安排落腳之處,反而將他們全部發往邊境戍邊,不肯去的,當場便以流寇論處,驅趕到一起撲殺。無數的流民,被迫在皮鞭和棍棒驅趕之下,沿著江流往雲、貴邊境而去,一路倒屍無數,加上天熱,瘟疫橫行,屍體漂在江中,臭氣熏天,以致於江麵為之堵塞,慘烈之狀,猶如人間地獄。
就在數日之前,一批不堪忍受的流民暗中呼應,趁夜起事,殺死了看守之後,奪了兵器,繼而一呼百應,人越聚越多,竟達數十萬之眾,公然和官府開始對抗,掉頭全部回往荊襄,沿路攻城占地,聲勢浩大,州官望風而逃,不敢應戰。
周進見大事成,往京中送了捷報,隨後便預備返京述功,得知消息,匆忙趕回,再次調兵欲行圍剿之事。這川總督原本就和他不合,更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一紙快報,將他告到禦前,詳述種種,指責他貪功冒進,濫殺無辜,實是此次西南動亂之始作俑者。
“萬歲氣的一夜都沒睡著,等不到天亮了,便命咱家將大人和兵部堂官叫來。那幾個大人,應也快到了。”
李元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