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1 / 2)

十裡人間 老草吃嫩牛 17599 字 7個月前

金宮萬華門, 九州古代殿試考生,人間聰明人入官途的最後一道大門,如今這裡改名叫做《古代科舉博物館》,它全年對外開放,算作宗室局轄下的一個寒酸單位, 還是自收自支那種。

冬日的斑駁穿過曆史的過眼雲煙, 照射在邊角已經卷了厚漆皮朱紅大門上, 傳說中的金宮尷尬的露了窘迫,隻有門上往下的幾排銅釘, 被遊客撫摸的油光錚亮, 能射出人的影來。

今兒天寒,遊客不多, 然依舊有著不短的隊伍在排著。

江鴿子與門徒唐淩,侍衛長戚刃踏雪而來,一起站在金宮萬華門的宮門口等待換卡。

他如今身份不同, 金宮隨便進, 還不用買票。

等戚刃帶著一個小胖子回來, 當他們看到江鴿子正低頭盯著角門的門邊角發呆時, 那小胖子便帶著一絲尷尬, 語氣很不好的抱怨到:“哎!我們已經報修很多次了,辦公室打的報告有三尺厚,可是上麵一直不批錢兒, 萬華門套票今年也賣的不好, 裡麵的演出已經是五年前的了, 你們怎麼挑這個時間來啊,今兒沒表演呢……”

江鴿子聞言扭頭,他盯著這個嘟嘟瞎嘀咕的小胖子,一直盯到他不敢再開口了,他才帶著疑問的眼神看向戚刃。

戚刃忍笑跟江鴿子解釋:“先生,這是今天萬華門值班的門官,也是官方為您安排的導遊。”說到這兒,他看著表情已經不好的小胖子又加了一句:“他姓李,先祖是陳勾李家的。”

小胖子的臉上,頓時便擺出一股子強撐的貴氣十足,人家的下巴抬的老高了。

江鴿子聞言,也總算是明白這小胖子為什麼可以這樣沒禮數的亂說話了。

話說皇帝也有三門窮親戚,當年開國帝分封了一些遠親,而這些親戚沒有繼承到他的血脈,隨著一代一代的降爵,到了這小胖子這一代,宗室局也就隻能照顧他們一份糊口的工作了。

這些遠親早就被宗室降在最低檔,可尊嚴體麵還是有的,也是貴人見的多了,人家也不怕怠慢江鴿子這樣的外來戶。

更何況,外加部送來的那個福利卡上,也沒寫明江鴿子他們的身份,這是為了安全考慮,著實是節省了不少麻煩的。

江鴿子對戚刃拒絕道:“我們不需要導遊,就是進去隨意轉轉……”說到這裡他又看看表說:“燕子在裡麵水域南岸邊上等我的。”

那小胖子沒有得到想象當中的重視,便臉色更加不好,他上下再次打量了江鴿子幾眼之後,這才翻身走到拱門邊緣,按了門鈴,等到角門開了之後他隨意的往門裡一指,竟一句話都不想跟江鴿子他們說了。

這態度也真是夠了。

一年到頭的寒酸大門看著,也沒幾個貴人來參觀不說,好不容易碰上一隊吧,人家還不用他,這大冷天兒的他還不想伺候呢!

江鴿子脾氣好,他笑笑,回身便帶著戚刃他們進了拱門,沒多久便聽到那身後沉悶的掩門聲音,等到快走出潮濕通道的出口了,這門道裡的燈光才亮了起來。

很顯然,人家這就是故意的。

戚刃都給氣笑了,他譏諷了一句:“這都什麼素質啊!”

一直話很少的唐淩出身皇家第一軍事學校,他對中州的一些習性還是清楚的,因此他就笑著說:“您習慣就好了,中州滿大街的這種玩意兒,以前是國家財政拿錢兒,現在宗室女皇自己掏腰包,能給他們幾個零花兒?這邊還算好呢,以前我跟同學來金宮參觀,他們說有好些不開放的地方,野草都人高了。”

幾個人說著說著,便出了拱門,頓時覺著眼前一陣刺眼,迎麵的便看到一院子的沒有清掃積雪,耳邊,寒酸的三五遊客照相的嬉戲聲,也隱約著傳進了腦袋裡。

“這就是宮啊!”

戚刃蹉歎了一句,有些心疼的拍拍身邊的玄廊支撐柱子。

江鴿子則安靜的站在原地合眼感受了一下,當他走入這裡便能感知到遊戲碎片的那股子力量撲麵而來。

然而他等待了半天,那些碎片也沒有從四麵八方向他聚攏而來,甚至他隨身包袱裡的那些零碎也沒有發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鴿子有些想不明白的睜開雙目,入眼的卻滿是金色琉璃瓦的排浪,蝙蝠玉筆,金龍遊鳳,五福雲紋,福祿壽喜堆砌起來的宮。

他也微微歎息了一聲道:“這就是宮啊!”

它遠比紫禁城遼闊奢華,然而它又發出一股子莫名的敗象。

江鴿子微微歎息,順從心裡的感覺往宮的中心一路便尋了過去。

他如今算作是有特殊身份的人了,因此這一路就是出了萬華門的範圍,遇到並不對遊客開放的門禁,憑著帶來的身份牌,也能隨意叫開那些門。

大約走了十幾分鐘之後,他總算是找到了與連燕子約好的地方,銀河南岸口。

聽聽!這是多有意思的名字,金宮內的水域它叫銀河。

那家夥以為自己是宇宙的王麼?

銀河南岸渡口,望不到邊緣噴了皇室旅遊管理局標誌的複古遊船,被冷凍在銀河岸邊,並隨著冬日一股一股的寒風索索發抖。

連燕子就站在避風的地方等待著,當他見到江鴿子頓時就麵露喜色,小跑著就顛兒過來了。

腳步愉悅的跟小孩兒一般。

他與江鴿子如今並不畏懼寒冷,然而依舊應季穿了暗藍色的過膝粗紡棉袍,足下是翻毛笨頭靴兒,並且還帶著時下年輕人中流行的棒針毛線帽兒,圍著手織的駝色圍巾,像個正在讀書的樸素學生一般的。

他便笑著迎上來說:“我還想著,一會若還不來,我就接您去。”

說完他將預備好的暖手包遞給江鴿子捧著,又從衣服口袋取出一個防寒的口罩給自己帶上。

江鴿子哭笑不得的看著他問:“你怎麼這幅打扮?”

連燕子笑著解釋:“這滿宮的遊客,難不成您要穿這身溜達?”

他對江鴿子身上的貂皮大氅揚揚下巴,說完從肩上卸下一個雙肩包,彎腰幾下從裡麵揪出一件與自己差不離的棉袍遞給江鴿子道:“您換上這個,不然……這裡麵到處都是搭話的,尤其是從這邊過去的中線地段,遊客多不說,那些耳目也討厭的很。”

說完他用帶著毛線手套的手,指指身邊河岸的一顆大樹,眉毛很是不愉快的挑動幾下。

哦,那邊顯然是有監控的。

江鴿子接過棉袍,換下自己的貂皮大氅,又帶上跟連燕子差不多的毛線帽子,圍巾手套外加口罩。

這下,這兩人倒是立馬就進入普通人的角色了,他們如一對在冬日遊玩的學生哥子一般的上了冰麵兒。

連燕子拿起脖子上掛的相機,對著江鴿子就是一頓哢嚓。

等到他拍攝完,他這才看看鏡頭,扭臉對戚刃說:“你們就跟這裡等著吧,金宮我熟,回頭我送你們殿下回來。”

戚刃他們笑笑,便不再跟著了。

冬日的銀河冰麵上,節奏是低沉緩慢的鋼琴重複音。一年四季,金宮有著各式各樣的姿態,春天是春天的,夏天是夏天的,秋天是秋天的,自然這冬天也是無法替代的。

紅牆碧瓦,白雪玉帶,岸邊垂柳凝霜與極不登對的福利社烤腸車共存著,香味能在寒風裡穿透老遠。

他們就那樣隨意的走著,四處溜達著,如普通遊客一般,在金宮的銀河上尋找著。

銀河冷的厚實,卻因水質清澈,低頭用目力就能穿透寒冰看到冰下的成群遊魚。

連燕子知道很多過去的故事,那些皇妃,那些皇帝,那些曆史名人,他肚子裡的水分厚實,就是看個橋墩都能說出個一二來。

“您看,那邊是如意橋,以前王女出宮,就得從這裡離家,象征著一切如意順心……哦,我好像跟您說過,金宮銀河每年總要淹死幾個人這件事吧?”

連燕子指指不遠處的一座漢白玉橋道:“去年還有幾個小姑娘,玩著玩著就莫名其妙從這橋上掉下去兩個,等到人找到了,撈起來早就涼透了!外麵都傳說金宮那些冤死的妃子就住在水下找替死鬼,小時候……家裡也有長輩也警告我們彆站在銀河邊上,說是這裡麵住著一隻萬年的王八,要吃小孩兒呢!不過……現在我倒是覺著,這樣死亡的概率,應該是跟那玩意兒有關係的,您說呢?”

江鴿子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他的眼神順著連燕子的手指看去,如意橋上一群學生正擁擠在橋頭,嘻嘻哈哈的拍著紀念照。

他問連燕子:“你說,像是這樣危險的地方,為什麼金宮要造在這裡呢?”

為了不進入鏡頭,他跟連燕子腳步停頓,江鴿子看著那邊繼續道:“感覺到了吧?”

連燕子也眼神平靜的看著前方,腦袋微微的點了幾下後說:“恩!從禁區回來……那種感覺更加強烈,所以,就是它們對麼。”

“是!”江鴿子很確定的點點頭。

一陣寒風吹過,他順手緊了一下衣領後四處看著說:“我覺的它們就在這裡,可是……我也找不到它們。”

失落的神廟碎片就在中州,那些神廟魔魘就在金宮,然而他什麼都看不到。

從曆代金宮資料上來看,中州這個地方,它自建成便沒有遭遇過任何大型的兵禍,除了會出現旱災,這裡沒有地震,沒有澇災,它安穩的就如一個世外桃源。

所以,金宮與遊戲碎片必然有著直接關係吧?

可是它在哪兒呢?

那種危險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它無所不在,可當你走進,它卻像遊魚一般的彈開了?

遊魚?彈開了?

一隻胖乎乎的雪球從漢白玉橋上丟了下來,打破了江鴿子的深思。

雪球在冰麵四分五裂,有橋上的姑娘清脆的笑著,對江鴿子他們自來熟的擺臂喊著:“喂!你們好呀!歡迎你們來到世界上最偉大的宮殿,這裡是九州的金宮!帝國的明珠……”

這姑娘在瞎抽什麼風啊?

江鴿子先是愕然,接著便笑了起來。

不管在什麼樣子的團體當中,也少不得這種具有有趣靈魂的小夥伴。

有人尷尬的阻止著喊:“石……石美啊,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他們哈哈大笑起來,江鴿子也仰臉笑著,他喜歡這種年輕的,活潑的,充滿新鮮的生命體。

那橋上的齊齊趴著,覺著橋下這人真好看啊,真招人啊,雖看不到他完整的五官,卻覺著這人的眼睛漂亮極了,如繁星那般的閃耀著光亮。

他們就這樣奇異的交談起來。

“喂!你們從哪兒來的啊?”

“常輝郡!”

“哦!常輝郡啊!我們知道呀,據說,你們的故鄉是個美麗的花城,是這樣麼?”

“沒錯!”

年輕人的交友方式總是露著幾分真摯的爽利,也不知道是誰起了頭,說著說著有人忽然彎腰開始攏雪,然後一起往橋下丟。

江鴿子拉著連燕子躲了幾下,也彎腰攏雪還擊。

就這樣,中州開始下雪了,雪越來越大,碎雪掩蓋冰麵,模糊了那些水域下的遊魚。

那橋上橋下在進行著莫名其妙的雪球大戰。

而此刻,在金宮裡的警衛監控室,一群核心人物,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的國巫,以及北燕尊貴的親王殿下?

他們這是在跟幾個學生打架麼?

在座一切核心人物的生命線裡,也都翻找不出這樣的癲狂記憶,就連類同的事情也沒發生過。

誰敢拿雪球去打巫啊,不怕進地獄麼?

巫係長老有些搞不清狀況,他看看四周,又看看屏幕喃喃的問:“他們?在做什麼?”

沒人說話,好半天兒才有個值班侍衛小心翼翼的回話到:“玩!先生,他們在玩兒!”

大長老想了想,便哭了。

他吸吸鼻子,聲音裡帶著足夠的歉意哽咽:“也是呢,怪不得他不喜歡我們呢!他總想離開這裡呢,都是我的錯兒!他才多大啊,原來是沒有小夥伴兒啊……嗚嗚嗚……都是我的錯,母神啊,請您包容您的孩子,給他一個快樂童年吧,您看您的孩子,他玩的是多麼開心啊,嗚嗚……都是我的錯。”

一屋子人仰頭翻白眼。

“嗚……玩吧,玩吧!好好的玩吧!真是辛苦你了你呢,可憐的孩子……”

鏡頭外,連燕子跟江鴿子兩個人大戰一群,絲毫未露敗績。

他們打了二十幾分鐘,江鴿子便躲在橋下給連燕子造起子彈來了,他把那些雪收集起來,握成球,疊放成彈藥的小山兒。

連燕子彎腰拿起地麵上的雪球,一邊躲,一邊往橋上丟,他還抽空笑著說:“那家夥要是看到您這樣!一定又要發神經了。”

江鴿子心情有些好,就瞥了一眼連燕子說:“什麼神經?呃,說到那家夥,我好像忘記一件事了。”

連燕子躲進來笑著問:“忘記什麼了?”

“來的時候他跟我說,希望他姐姐的葬禮在新年節那天舉行,還讓我燒一些報紙給她,你換了日子,我忘記燒報紙了,呃,算了!反正也不是新年節的報紙,他大概也沒預料到,禁區那邊的消息泄露的那麼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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