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 154 章(1 / 2)

十裡人間 老草吃嫩牛 11984 字 7個月前

() 他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改變這個世界。

很久很久以前的世界紛雜而豐富,如果讓江鴿子來總結他曾經的生活, 精確一些可以用兩個詞彙來總結它。

老人看電視, 晚輩玩手機。

雖然普羅大眾認為這是一種必不可少的消遣, 可他們卻沒有意識到, 離開學校之後,他們獲得更多知識的地方,就是這兩樣東西。

他們在電視上手機上與時俱進,新的東西不斷在教育著他們,提點著他們, 也在摧毀著他們……

這就是地球人的業餘生活,不, 主流生活。

可蓋爾的生存狀態是不一樣的, 受傳統宮廷文化影響,大量的文藝工作者創作了許許多多的在大型舞台上表演的藝術形式。

戲劇, 話劇,舞劇, 說唱劇, 音樂會, 交響樂會……一切地球有的舞台表現方式這裡都有。所以平常的周末,在經濟允許的情況下,全家去看一次舞台上的表演,就是蓋爾大陸的普遍生活。

就連常輝這樣的小地方,還到處都是舞台呢。

老三巷的老戲台,它上麵可以做許多活動, 薛班主的鐵琵琶,尾年的戲劇,鄧長農他們的民謠演出,偶爾也有流浪班子來這邊表演魔術動物戲什麼的民間藝術。

而這種娛樂街坊的老戲台,九州隨便找個街區巷口,就有這麼一個東西。並且,那些沒有什麼名氣的班子做表演,一般是不收費的。

而電視是收費,並且費用還不低。蓋爾電視從未靈光過,大概是節目僵化,新聞主打,說教口吻嚴重的原由,它也一直沒有在主流社會具有太多的影響力。

當然,這幾年是好上一些的,從那場巨大的全國直播的東岸魔魘事故開始,電視的魅力在逐漸升溫,從中州連續不斷的宮廷曆史劇到北燕的紀錄片,再到電視上出現大量的商業廣告……免費電視節目的時代來臨了。

有時候江鴿子也在想,也許這個跟蓋爾人的個性有關係吧,他們喜歡最最的直接的情感表現方式。

舞台現場溝通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夕陽染紅街巷的傍晚,街頭雜貨點的老阿伯無聊打開電視想找點動靜,然後……電視上出現一位親切的女士,她穿著米色帶著小翻領的襯衣,給你講述了一個好像是熟悉,又好像是很新鮮的故事。

這個節目就叫《講訴我們的故事》,由北燕國家電視台出品。

街頭慢慢聚集起了一些人,隨著一個簡單事件的鋪開,人們發現從前的那些大型紀錄片也好,嚴肅的電視劇也好,世界上還有一種這樣的節目,它演的就是你身邊發生的事兒,它允許你參與,公平的發表自己的意見。

這節目簡直太好看,太真實,太有意思了。

那位親切的女士是北燕第一新聞主播,她帶著攝像師,將第一個鏡頭對準了被水衝毀的葬禮祭棚……

最初的訪問是以暗訪的形式進行的,等到收尾的時候,她會直麵當事人,問出觀眾感興趣的那些問題。

這新鮮的節目一經播出,很快便引起巨大的社會反響。而江鴿子跟俞東池一起在他院子收看《講訴我們的故事》的第一季,卻已經是一月之後的重播了。

他們都是大忙人,江鴿子要跟連燕子做今年幼軍的招募工作。而俞東池需要不斷從常輝郡跳點回北燕未央,主持那邊科學院的一些工作。

這天下午,北燕第一女播音員趙錦琴女士態度恭敬的跪坐在江鴿子身邊,她手裡還拿著個筆記本在認真的聽取江鴿子的意見。

江鴿子一直在忍笑,覺著這位的樣兒真是莫名熟悉又令他窘然。

這第一期節目劇本就是江鴿子口述的,它的主題就是圍繞著老人葬禮費用該誰出來進行。而整個節目也沒有人直接給一個對錯答案,全憑觀眾自己去評判。並且裡麵沒有提及江鴿子這條線,更沒有蔣增益與原生家庭從前的那些恩恩怨怨。

便是偶爾那頭有人喊上一句,你的兒子都是北燕親王了,你家就缺這幾個錢兒?

恩!對不起,這句話會被毫不客氣的剪掉,絕對不會被播出的。

老人死了,她有六個孩子,葬禮費用該誰出?

節目不斷被翻轉,不斷被深挖,熱鬨的猶如一台人間大戲。

最後它的效應卻是可怕的,江鴿子自己都沒預料到,金宮的皇帝陛下會因為這個節目,登基全民講話之後,他第一次在公開的地方發表了一番關於道德的言論。

作為一個吉祥物皇帝,其實人家工作就是不斷的微笑就可以了,沒人需要他發表意見。可皇帝如今對一個社會事件進行道德批判,國會還是不能說什麼的。

九州是個禮法很重的傳統國家,一個老人辛辛苦苦養大六個孩子,最後遺體被丟在醫院冰櫃無人管,這就太觸及道德底線了。

江鴿子看著鏡頭裡坦然的蔣增益,他的形象被刻意的樹立成最無奈,付出最多卻得不到公平的那個崽。

父母忽略最多的孩子卻總是最孝順的,他手裡有半尺厚的賬單證據。他穿著孝服,滿麵無奈卻沒有說老人一句不好,甚至那老太太以前就拿他薪水的一半貼補全家,他都沒有說她一個不字兒。

他話不多,被問的急了就對著鏡頭說:“我~我不是不出錢!我~就是覺的,這是我們共同的母親,我們應該一起送她走。”

蔣增益他大哥蔣增旭特彆配合的就在一邊蹦出來說了句:“你想的美!誰叫你有錢兒啊!你不出誰出?”

接著全家從鏡頭裡蹦出來,一起聲討最有錢最沒有“良心”的蔣增益。

他們毫不顧忌的在那邊說著他們的世界道理,臟話被嗶嗶了,又因為太多滿屏幕都是嗶嗶聲……

鏡頭一轉醫院走廊,主治醫生表情鄙夷,嘴裡卻說:“我們需要為每個病人保密,抱歉,這事情我們不能說……咳~嗨!”

鏡頭再一轉,同病房的老太太卻對著鏡頭說:“哦呦~沒有見過這樣的崽兒呦,他們家,哦呦~不能提,要麼不來,來了就把老太太的探病禮找出來,一家人坐在那廂一頓吃,哦呦~就像沒有見過罐頭一樣,哦呦!”

“那他們還是來看過老人的對麼?”

“對什麼對?哦呦~來要錢兒的!”老太太比了個數鈔票的樣兒:“都來要錢兒!”她指指走廊那邊:“護士小姐們不敢說,我是不怕的,我有七個兒子!哦呦~那天我是看到了,那老太太咬了他的大兒子。”她指指脖子上的血管說:“就這裡,哦呦,七八個護士小姐都沒有拉開來,真是忍無可忍的,那樣的崽兒!哦呦~生下來直接掐死算了哦呦~等她鬆口,哦呦~皮兒都咬開紅肉都露了,你說這得多恨?可憐的~老太太當晚就斷氣了,哦呦,他家人關起門在裡麵那個翻騰……可憐的,他家老三就在走廊坐著哭,哦呦~那樣的崽~嘖嘖……”

趙錦琴一臉佩服的看著江鴿子,她做了多年嚴肅節目,以前出門感覺距離世界很遠,他們喊她趙老師,趙先生……都說她節目好,可是像是她這樣的女播音員,也就是不入流的一個娛樂行當小蝦米而已。

內部人士看不起,外麵觀眾跟她們又有距離。

現在好了,她上街去,賣早點的大媽喊她都是,小琴啊……我跟你說個事兒啊……不要錢兒了呢,你是為我們說話的,為我們老人說話的,不要你錢兒哈……

她徹底紅了,而促成她大熱的恩人,就是麵前最偉大的北燕親王殿下。

江鴿子可沒有什麼新的創意給這位了,他看著電視,半天才乾巴巴擠出一句:“挺好的,以後就這樣吧。”

俞東池噗哧一聲笑了起來,他站起,從周鬆淳手裡接過一個笨拙的藍色的盒子遞給江鴿子。

江鴿子不明所以的接過開始拆包裝。

“什麼?”

“打開就知道了。”

俞東池微笑的看,看他拆了一層又一層。

神秘的氣息在漂浮,粉紅色的泡泡在四處飄飛,大概覺著身邊的人不順眼,俞東池就扭臉對趙錦琴女士說:“你們殿下都把飯送到你們嘴邊吃了,怎麼還不開竅?母親的葬禮結束了,不是還有父親的養老麼?”

趙錦琴女士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她迅速記了幾筆,合起筆記本機靈的行禮告彆。

其實吧~都是極聰慧的人,節目製作組如今早就有了一千種新鮮的創意了,可是這個節目專利是屬於親王殿下的,他們也就必須來這邊問問上麵的意見。

江鴿子終於從藍色盒子裡,扒拉一個笨拙的,入手足有一斤,一看就知道是什麼的玩意兒。

他好笑的舉著這個玩意兒對俞東池驚歎:“嗬~手機?”

這是一部比地球最原始磚頭手機要漂亮一些,作用顯然是要多上一些的蓋爾原始機。它是擴大版本的舒膚佳香皂形狀,握住的手感很好,就是笨。

江鴿子從手機頂部拔出天線,好笑的擺弄著說:“其實我早就納悶了,那家夥偷了那麼多東西,他好像對地球最好的電子產品卻不感興趣,這麼大的九州,快速通信全靠電報,視屏通話還得特殊階級壟斷,你說他是怎麼想的?”

俞東池盤膝坐在他身邊輕笑:“這真不怪他,就像人有兩萬多個遺傳基因,一部簡單的手機也有自己的發展曆史,從交換機到觸屏現代手機,其中材料學,信息學,電子工程……專利的科技技術他是無法複製的。”

江鴿子按動開關,隨著一聲清脆的嘟,他感覺到了一個新的時代。

他笑著豎起大拇指道:“這事兒做的漂亮!”

俞東池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這是我在那邊自學的一些小技術,你先用著給我提提意見!恩,這是第一步吧,這也不算是無線電話,這個算是小靈通,現在隻有常輝郡跟北燕未央那邊有基站,出了這兩個地方,這就是一塊廢塑料。”

江鴿子看著手機上熟悉又陌生的華夏文字的一二三問:“那下一步呢?你要帶著這裡進入網絡時代麼?”

俞東池笑:“怎麼會,那麼多知識我能學幾個啊,目前我就想跟李拓想嘗試一下通訊市場,這個玩意兒我覺著比磐能礦穩當多了,您說呢?我的專利~他的衛星……這東西要是被社會接受,還挖什麼勞什子磐能礦?”

江鴿子很是稀罕的看著他的臉問:“你不是最討厭跟他們合作麼?”

身邊的電視裡,打了馬賽克的老人家在鐵窗裡哭泣:“……一奶同胞,家不成家,日子不是日子,我跟他們母親撫養他們的時候,也沒有……也沒有對不住他們啊?這是為什麼啊……”

“這得感謝您吧。”俞東池扭頭看著電視說:“九謙還要找個地方榮養自己的親戚,我也不能看著李氏前仆後繼的去死,就後就隻能撈個英烈的名頭。以後~最起碼要保證他們的教育,保證他們的基本生活,您說他們倒了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呢?李拓現在在賣著祖產養活大家,我也不能就這樣看著吧?”

江鴿子隨便按了幾下,俞東池口袋便響起一陣奇怪的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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