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過昂長狹窄色調昏暗的通道,十二歲的梁雲飛沒有走到儘頭, 就已經渾身開始發抖。
當他推開那扇儘頭的門, 便被裡麵忽如其來的鏡像嚇了一跳。他啊的一聲驚叫, 跌坐在地, 接著嚎啕大哭起來。
這孩子年紀不大,天生膽小。
沒有哭幾聲,他身邊便有人拉住他哭笑不得的安慰道:“嘿!我說~嘿!彆哭了,彆哭了,睜開你的眼睛仔細看, 這不就是幾麵鏡子麼!這麼大了,你哭什麼哭!”
活人身體上的溫度令梁雲飛找到了魂魄, 他穩定了一下情緒, 抬頭抽搐著左右再看,著帶著淚的就笑了。
其實這就是一間很狹小的鏡子屋, 屋內光線昏暗,出於對嚴肅考場的畏懼, 進來的太急加上緊張, 就會被鏡子裡的自己嚇一跳。
可憐的孩子打了一個響亮的嗝兒, 他爬了起來,本想道歉,然而麵前這位四十多歲的絡腮胡軍官卻無奈的對他搖搖頭。
“好了,結束了~來吧孩子,明年再來吧。”
這……這就結束了?
為了這場麵試,父親帶著他們兄弟三人, 每天早上五點就要從常青山上跑到運河碼頭去,運動鞋都廢了三雙了。
為了這場麵試,母親花出人生最大的一筆錢兒,給他們買了新衣,這就結束了。
少年並不覺著考試有多重要,他隻是對父母無法交代罷了,魂不守舍的他被帶著走向另外一個出口。
然後,在空曠的一個大院落裡見到了正在玩單杠的哥哥梁雲勇。
梁雲勇從單杠上翻下,他興奮的小跑著迎接弟弟,最開始他態度開始還是歡悅的,然而看到弟弟那磨磨蹭蹭滿麵是淚的樣兒,也就了然了。
“你~你不是被鏡子嚇到了吧?”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弟弟,雖然他也心臟猛的一收縮,萬幸還站的穩當。
梁雲飛聞言,抑製不住的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七八分鐘之後,他家十歲的老三梁雲清卻含著一根棒棒糖,拿著一張蓋著紅戳戳的錄取紙一蹦一跳,興高采烈的來到大院子裡。
他揮舞著那張紙,大聲喊著:“大鍋二鍋教官可好看啦鏡子屋可好玩啦我給他們背課文啦教官給了我一個糖次我們趕緊去找咱媽咱爸給她煮了十顆雞蛋……”
真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梁雲飛悲上心來,哭的更加慘烈了。
江鴿子坐在鏡子屋後麵觀看考生資質,能不成為幼芽成為巫,隻要看一眼他們就知道。
那是一種不可說的感知,不止他與連燕子,毛尖,金西台他們都有這種感知。
尤其是最近,隨著他幾次在常輝在碎片融合,這些人都在悄悄發生著一些變化。
用地球人通俗的話來說,就是氣感越來越強了,人物身後的光圈越來越佛了。
他們今天的考試其實也很簡單,一看心理素質二看出身,這個出身就是指對北燕的忠誠度,至於第三第四,也就是一般軍校招考的路數,這就不必概述了。
做考官,支配彆人的命運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是第一次遇到常輝崽子,在那兒聲情並茂的給自己背《我們偉大的皇帝,我們偉大的北燕》這課文,江鴿子在鏡子後麵笑的都抽抽了。
他很少了解俞東池在外是個什麼形象的。
今日從低等教育崽兒嘴裡,聽到偉大的皇帝李愛他老人家?他勇敢慈祥,他悲天憫人,他還在下班的半路上看到離家出走的兒童,他還撿小孩兒?還給人講了一路的故事,還陪人家吃宵夜,最後送人家回家,從此改變了這個孩子的命運,在他人生的大道上,給了他啟迪一般的指引……很久之後這家人才在電視上看到了偉大的北燕皇帝,他們淚流滿麵啊,他們激動啊,他們歌頌啊……
這太好笑了啊,這就像地球某國圓潤的胖子元首出現,他揮著小肉手,邁著小短腿兒到處指導,該國人民瘦骨嶙峋的淚流滿麵……呃,不能想了,想深了更加好笑。
他咋不知道俞東池有這些優質的屬性呢,他還撿孩子?
他哪兒有這個鹹蛋時間呦。
江鴿子開始還挺興奮,然而他翻來覆去聽了十七八遍《我們偉大的皇帝》之後,也就意興闌珊開始趴在桌子上神遊了,瞄一眼的事兒被搞得如此繁瑣,還必須繁瑣,也真是心累。
考生機械的進入,打上印記,又一個個的機械出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覺著脖頸癢癢,便眯著眼睛笑了起來:“怎麼?我們偉大的皇帝~清閒了,你不去街上為人民服務去?”
俞東池伸手摟住的江鴿子,在他腦袋使勁吸氣,因為連燕子在身邊,江鴿子便尷尬的躲開嗔怪:“彆~鬨。”
連燕子無聲的對空氣翻白眼。
俞東池輕笑了一聲,坐在侍從官為他搬來的椅子上,側著身子笑眯眯看他。
怕他胡鬨,江鴿子不得不擺正姿勢,做出考官的樣兒沒有側頭的問:“從哪邊過來的?”
俞東池表情平和笑眯眯的回答:“蓮池。”
他最近的話總是這麼少的。
江鴿子聞言,本來還算放鬆的心便微微一抓,又迅速調整做出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看向俞東池。
“恩?”
俞東池若無事的看著不知名的方向搖頭。
蓮池那條縫隙,到底成為江鴿子與俞東池的新心病,這幾天它開始迅速擴張,以每天幾厘米的速度擴大,已經開始吞噬新手村的一些邊緣數據了。
最起先,江鴿子與俞東池都覺著這是個好消息,如果這條裂縫能夠吞噬數據,那就是一件好事,或者想辦法完整的將這條裂縫分割取用,用來對待魔魘任務,那麼一切他們未來所擔心的問題都會消除。
至於江鴿子與俞東池本人的自身安全,他們從未考慮過。
這種美好的心情並沒有保持多久,隨著俞東池帶到北燕內陸科學院的一份土質樣本顯示,裂縫所在地段土壤竟成為無菌土壤起,世界便天塌地陷。
他們無法想象沒有細菌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舉個簡單的例子,放任那些裂縫擴張,它所過之處將會成為一個沒有有機體分解的世界,簡而言之就是人死了丟在哪兒幾萬年都會保持原樣。
萬年不腐是好事麼?當然不!
當大地沒有了腐殖質,一切生命將會成為空談。
這是忽如其來的末世先兆,江鴿子都被震的來不及哀傷了。
到了這個時候,人類的一切情緒都沒有了用處,什麼愛啊,情懷啊,恩怨啊,這些都是沒有什麼用處的人類伴生物。
生與死之間,生從來都是殘忍的。
他甚至麻木的想,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強行組合碎片,將蓋爾本源震了出來?他跟著那個家夥看到過曾經的蓋爾。曾經的蓋爾就是一顆沒有生命的死星,一直到有了那個人。
如果真是因為自己,江鴿子覺著自己罪孽深重到可以立刻去死了。
俞東池知道江鴿子怎麼想,然而他也隻能笑著伸出手摸著江鴿子腦袋說:“彆想那麼多,今晚梨花館有北大陸最好的交響音樂團演出,我讓他們打掃了包廂。”
江鴿子故意看看手邊厚厚的,碼成尺高的資料無奈聳肩,他做出很忙的樣子笑著說:“您看到了,我很忙,如果能提前結束的話……那就去。”
俞東池笑笑,站起來伸著懶腰笑著說:“沒事兒,我等你。”
說完他被侍從官們簇擁著向外走。
這個世界就要步入死亡了,可是他們還不能分享這個秘密,隻能兩個人生生的咽了,還要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騙著整個的星球繼續過它的小日子。
緊張選拔的第一天,的功夫就過去了。
江鴿子與其他考官一起走出第一軍校的側門,臨上車的時候他好奇的問毛尖先生:“等一會後院開閘,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們有個鏡子屋了,你準備明天怎麼做?”
毛尖先生看看左右,表情相當雀躍的對江鴿子附耳說:“我準備了十幾隻黑箱子,我往箱子裡安排了無數的……”他猥瑣的揚揚眉,得意且上揚的說:“寶貝兒!!明兒讓他們捂著眼罩摸去,先生,相信我,明天會有更多的人嚇尿褲子的……”
他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略熟悉的老橋段令江鴿子無言的對天空翻白眼。翻完他難得的沒有出言譏諷,還拍拍毛尖先生的肩膀說:“毛尖先生!”
毛尖先生後鞋跟一並道:“在!殿下您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