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旨意來得很快。
葉氏謀害王妃, 蒙騙皇後誣告他人,賜自儘。
……
陽光悠淡, 萬裡晴空,冬日裡難得的好天氣。薑毓休養了兩天終於下了地, 天寒地凍地也不敢走遠,隻是在亭中擺了茶具調弄著。
翠袖在薑毓身旁侍候著, 道:“太太給王妃送了補品過來, 昨兒下午已經入庫了, 王妃要不要看看單子?”
薑毓低眸擺弄著手中的茶具, 眉目間有一層薄薄的漠然, “不必。”
翠袖不說話了,默默然守在薑毓的身旁。
紅泥小爐上燒著的茶壺冒著白蒙蒙的煙氣,薑毓垂落的眼睫下浮光閃爍。
張氏是偷偷給她送來的東西。
那日祿王府前這麼大的陣仗,肅國公府裡皇宮這麼近, 怕是在她醒來之前就收到了消息, 可至始至終都沒有過來一個人看一眼, 她自然也沒有派人求靠娘家。到現在事情過去了, 肅國公府也依舊沒有來一個人說要看看她,隻有張氏偷偷摸摸地給她這兒塞些東西。
薑毓知道這是肅國公府的態度, 她偏向了祁衡, 所以這是要與她劃開界線的意思。
薑毓木木然用茶夾把四個小盞排成一排,手上的動作就停滯下來了,忽然忘了接下去要怎麼做。
有小丫鬟子進來通報,“王妃, 莊姨娘求見。”
薑毓的眼睫輕輕一顫,清醒過來,“請她進來。”
“是。”
陽光薄薄地灑落下來,照得池子裡的水波仿佛染了金粉。
莊慧娘是獨身進的亭子,婢女在亭外很遠的地方就站住了。
“慧娘給王妃請安。”
薑毓同她客氣彎了彎唇,“姨娘不必客氣,坐。”
“謝王妃。”
莊慧娘坐下身來,就在薑毓的對麵,道:
“王妃的身子可大好了?”
薑毓垂下眼睫看桌上的茶具,“姨娘掛心,已無恙了。”
莊慧娘抬眼直直看著薑毓,第一回沒再裝那低眉順眼的妾室模樣,道:“王妃乃是有福之人,必定是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借姨娘吉言了。”薑毓卻垂著眼睫,明擺著的興致缺缺。
葉芷柔是沒了,可莊慧娘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日後等著她的還不知道是什麼。
莊慧娘的眼裡卻有光,婉婉道:“王妃這裡有好茶,可慧娘卻是個俗人品不出好壞,倒是要腆著臉問問王妃可有什麼糕點蜜餞的?”
薑毓這才抬頭看了莊慧娘一眼,對上她眼中那一點黑沉的深意,默了默,側頭吩咐翠袖翠盈,“你們兩個,去給姨娘端一盤白玉糕來吧。”
“是。”
翠袖翠盈福身領命應了,一起出了亭子,順便帶遠了候在亭外耳朵丫鬟婆子。
薑毓拿起茶夾,隨意夾了茶葉入杯子。
“姨娘想說什麼?”
莊慧娘卻忽的起身,斂了衣裙在薑毓的跟前跪下,“慧娘此來,乃是為了謝過王妃救命之恩。”
“姨娘何必行此大禮。”薑毓的眉眼疏淡,“你也知道,我不是為了救你,是為了王府。”
一個待在祿王府七八年的寵妾,無疑是用來攻擊祁衡最好的利器,還能一起攪動朝中的風雲。
權利時局的博弈裡,薑毓隻是被迫選擇而已。
莊慧娘依舊低頭跪著道:“倘若不是王妃救了慧娘,慧娘當日便隻有一死保全王府,無論如何,是王妃救了慧娘一命。”
薑毓睨眼看她。“你倒是深情,也忠心。”
要是為了保全祁衡而讓她死,她可絕對不願意。
莊慧娘抬起頭,“王妃有所不知,慧娘乃是林家收養的孤兒,是死士,倘若被擒隻有死路一條。”
“你……”薑毓的眉心深深擰起,一個嬌嬌弱弱的美人竟是死士?林家哪個林家?
薑毓心中驀地憶起一事,眼底閃過一抹驚詫,看著莊慧娘一字一句問道:“先皇後的母家,林氏?”
莊慧娘點頭,“正是林府。”
林氏雖然式微,可這麼些年來也果然還是儘力幫著祁衡這個外孫。
“你先起來吧。”薑毓轉過了頭來看著桌上的茶盞,勾了勾唇角淡漠笑了笑,“王爺果真是不拘一格的奇人,竟納了母家的死士為妾,這麼多年都寵愛有加,托付中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