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毓瞅了眼祁衡,低下眼睛沒吭聲。
祁衡瞧著薑毓低頭扒飯的樣子,眸裡有光動了動,帶著些狠心,又裹挾著惻隱,終是都掩蓋了在複雜的暗波之下。
倘若劃開一塊地蠻橫決絕的圈養能夠保護一個人,那麼便讓他將這個姑娘永遠放在那個他劃出來的圈子裡吧。
即使他也很可能無法觸碰到,但總歸也不會讓彆人輕易傷害到。
祁衡深吸一口氣兩口將碗中剩下的米飯胡亂塞進嘴裡,傻丫頭,瞎和他提什麼政事。
一頓飯,吃得有些悶,不過薑毓也早就習慣了與祁衡之間沒什麼話,雖然福安那個話題讓祁衡因為封晏是外男這一點給截了讓她不好重複提起,可到底下藥的尷尬已經過去了。用完膳祁衡也照常那了本遊記躺在榻上嗑瓜子,薑毓卻沒去書房翻賬本,拿了很久不打的絡子出來在妝台前拾掇著。
“王妃……”
眼看祁衡在外間待著,翠袖打開了妝奩抽出一個小胭脂盒來,小聲道:“這也是太太給的。”
吃飯前才來了那麼一出,兩個丫鬟才讓祁衡狠狠斥過差點拖走當刺客言行拷問,可到底是上有命,翠袖和翠盈少不得還是得硬了頭皮將張氏吩咐的剩下的事兒都與薑毓說了。
“太太說,這個胭脂讓王妃就寢前擦。”
翠袖壓低著嗓音,原先張氏也沒明說,她們做事也隻是朦朦朧朧,現下是知道了,再做起來那真是羞得臉上通紅。
“你好大的膽子。”
薑毓也沒想到妝奩裡頭還藏著東西,心虛得趕緊將那小胭脂盒子捂在了手心裡,生怕再讓祁衡給逮了現行。
薑毓從鏡子裡偷偷瞧外頭,見祁衡那裡沒動靜,咬著牙根問翠袖:“到底給了你多少?你不如一回都拿出來。”
翠袖低著頭道:“就這一樣了,太太既然給了,奴婢不敢不拿出來。”
真是……
手心裡的胭脂盒子好像會發燙,薑毓真想把這玩意兒從窗戶裡扔出去乾淨,可祁衡就在外頭,她心虛反倒不敢亂動。
薑毓捏著那胭脂盒子,手心裡火辣辣地灼著心頭煩亂。煩著煩著,卻又不怎麼煩了。
薑毓將那胭脂盒子打開了,挑了一點兒在指尖。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彆好羞赧的,她是祁衡的王妃,都是原本就應該發生的事情,隻是她入府之後的形勢特殊,隻當祁衡寵愛妾室,不到她屋中過夜才將事情一直擱置了。
可現在知道,之前的事實都不是事實,祁衡並沒有寵愛的妾室,他甚至都可能從來沒有過女人……
從禮還是理,她再沒有理由拖下去的,既然張氏把東西都給她送來了,那她不如便乘此機會……
薑毓抬眼看向鏡中的自己,眼神輕輕顫抖著,帶著幾分飄搖的惶恐,還有……瘋狂。
燭光搖曳,映射著珠簾晶瑩,薑毓狠下心將指尖的胭脂點上了唇間,驚魂未定裡,卻見銅鏡中映出外頭的人影動了動。
“王爺?”
薑毓猛地回頭,覺著反應有些過了,緩了緩神才問道:“王爺要做什麼去?”
祁衡已經放下遊記站起來了,隨手撣了撣衣衫上的褶皺,穿過搖曳的珠簾看向薑毓,淡淡道:“適才想起書房裡還擱著一份公文,得去看看,你自己好好休息,本王便去了。”
說著,抬步便打了簾子出去。
薑毓看著沉沉落下的門簾子,眸裡的光閃爍黯淡,就像是滑落了的流星。薑毓頓了頓,然後拿了帕子狠狠地將唇上剛點上的胭脂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