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終是開了口,有些沙啞的嗓音卻嚴厲非常,一句話下,薑毓讓他說的心頭一跳,這一句訓斥,已經相當於辱罵了吧?
祁衡的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道:“形勢所迫,她和我都拒不了這門婚。”
老翁依舊沒有回頭,愈發嚴厲斥道:“明知道護不住卻還是要得到手,你們祁家的劣根性,你的前途,配許誰家的婚事!”
薑毓覺著頭皮有些發麻,這林家外祖父未免太敢說,不僅辱罵皇室,竟當著她的麵就說祁衡的前途無望,還說祁衡不配娶親。每一句都是薑毓打死不敢提的禁忌。
祁衡負手,帶著絲傲氣與不屑,“我是不配,可我總歸不是他,我想護住的人,哪怕賠上我的全部,也一定保她無恙。”
老翁道:“你的全部?隻怕你想也做不到。”
祁衡唇角的弧度鋒銳,“那可未必。”
嗯……
薑毓垂著眼兒聽著,她明明身在當場,祁衡和他外祖的話卻聽得雲裡霧裡的,直覺他們說的定是秘辛,卻一時套不上來說的是什麼。
隻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外祖絕對是在訓斥祁衡,而且還是很難聽很不留情麵的那種。
難怪祁衡方才在外頭讓她拜見過外祖就走,敢情是猜到會被這樣訓斥吧。隻是她還是聽到了。
“人我已經帶來過了,你既不見便算了。路途勞累,我便讓人先帶她去休息了。”
祁衡的口氣硬邦邦的,似乎是負著氣,轉頭就同薑毓道:“我在這裡再辦些事,讓月洞門外的下人領你出去,薛陽就在門口等著,他會帶你去彆院裡休息。”
薑毓抬頭看祁衡,讓這樣訓斥,難得他倒是一點都沒有冷臉,薑毓還未出聲應下,便聽外祖又發話訓斥了:
“明知路途勞累卻仍要帶著人匆匆趕過來,若真有良心便不會如此,何必嘴上還假惺惺。”
這話……咳!
薑毓看著祁衡的眸光都僵了,終於知道祁衡平日裡那張賤嘴是怎麼來的了,這到底是外祖還是仇人,簡直祁衡說一句,他便要跟著狠狠嘲諷一句。
祁衡的眉梢都沒動一下,依舊如常對著薑毓,甚至唇角還能勾起薄薄的笑來,“你先去,要是覺著往彆院裡悶,就讓薛陽他們陪你在街上走走,這回把帷帽戴上。”
薑毓點頭應了,她也覺著這地方待不下去,但還是全了禮數,同外祖行禮告辭。
那裡依舊是沒有應聲的,祁衡拉了把薑毓的手臂,是以她不要理會,徑直走就是。
薑毓也是真沒法理會,有些尷尬,還是轉過身往外回走了,難怪祁衡說她不必介意盛裝,這外祖老人家果然是“很不在乎”虛禮的。
在皇室裡血脈之間的感情幾乎撕破臉,原以為在外祖家能好一些,卻不料竟然是這番情境。
真是不知叫她說什麼好。
薑毓兀自往回走,卻沒有走出兩步,迎麵有一老嫗快步而來,帶著後頭婆子丫鬟們著急的呼喚,“老夫人您慢點,老爺在見客,咱們回去吧。”
老婦人拂來丫鬟想抓上來的手,健步如飛:“走開走開,什麼客,自家的孫媳婦兒來了怎麼能叫客呢,多見外。”
一陣喧鬨,霎時打破了園中的寂靜,薑毓停下腳步去看,那老婦人已經衝到了跟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你便是衡兒娶的新婦吧?模樣長得可真是水靈,一看就招人喜歡呢!”
薑毓有些驚詫,聽著說話的口氣這便該是祁衡的外祖母了,不是說身子有恙不見客嗎?
“外祖母。”
薑毓愣住那一會兒的勁兒,祁衡已經三步並兩步上來了,站到薑毓的身旁,不知為何,薑毓覺著祁衡的語調有些緊張。
“哎喲,衡兒,這又到年關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要來。”老婦人說話著便憐愛地去摸祁衡的臉兒,“這一年不見,個子又拔高了,這李家果然是書香門第,養出來的姑娘一看就不一樣,當初你母親給你定的這門親事可真不錯。”
長個子?李氏?
薑毓的眸光微變,終於是覺出了這位外祖母的不妥之處,扭頭看向祁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