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著金月虹的那些事情, 薑毓想了一個上午,下午的時候去看看那些新栽的花木, 心中倒是舒坦了不少。晚上祁衡回來,用畢飯, 薑毓委婉著就開始引祁衡的話頭:
“聶兒與薛統領,有打算什麼時候辦親事嗎?妾身今日去庫房的時候看到了一對玉璧, 精致絕倫, 倒是可以做他們的賀禮。”
祁衡嘬了一口香茶, 漫不經心, “這我哪裡知道, 還不是看他們自己。”
薑毓的眼睫兒垂著,道:“聶兒與薛統領年紀也不小了,若是要成親,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這要成親便快成親, 要是不想, 也趕緊另尋歸處, 這拖著拖著拖出些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來可就不好了。
祁衡瞧著薑毓的臉色, 尋思著薑毓今兒怎麼就著急薛陽的婚事了,這可不像薑毓平日裡不管閒事的做派。
略略想了想, 祁衡的眸裡劃過一道暗芒, 問道:“你問我薛陽的婚事,可是想我儘快把聶兒打發出去?”
“這些都全憑王爺做主,妾身怎好乾涉。”
薑毓其實倒不在意聶兒,重點在於薛陽, 他得儘早將事情處理清爽了,否則對誰都不好。
“不過既然王爺有意成人之美,也是宜早不宜晚。”
倘若薛陽和聶兒情深義重,這樣早早絕了金月虹的心思也好。金月虹前世雖然不是嫁什麼煊赫的人家,可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薛陽,薛陽是祁衡的心腹,怎麼可能帶金月虹離開京城?
祁衡的眉梢挑了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這府裡閒人的確不該太多,你說得對,我這便叫人加快部署,讓她早日離府、隻是這莊慧娘還有些用處,得留著她。”
與莊慧娘有什麼乾係?
薑毓疑惑地看了祁衡一眼,卻見他那眼中含笑,深沉的眸子裡,薑毓莫名瞧出些彆有深意。
薑毓瞧著,然後恍然大悟,“我可不是容不下她們,想要趕她們走,是因為……”
“因為什麼?”祁衡瞧著薑毓,眼中促狹。
“因為……”薑毓讓祁衡看著,臉上忽然就飛上了一抹紅霞,有種長嘴也解釋不清的窘迫。忿忿道:“你去問你的好家臣,好副將,叫他好好想想,最近可有惹什麼桃花債不曾。”
“薛陽?”祁衡問薑毓,“他惹什麼了?”
薑毓自然不可能告訴祁衡金月虹今日都上門來讓她幫忙凰求鳳了,隻道:“你讓他自己去將事情辦了,可留些心,彆做出什麼……什麼有失君子之道的事。”
祁衡看著薑毓那有話難以出口的模樣,大概心中有些數,點了點頭道:“行,我明兒就問問他。”
丫鬟進出將桌上的殘羹冷炙收拾乾淨,祁衡端著手中的香茶看著那人影來去,眼角卻瞧著翠袖拿了個筐子過來,裡頭是一些做針黹活兒的玩意兒。
“你今日不去小書房了?”
不知覺成了例的習慣,薑毓和祁衡晚膳之後大都會往小書房裡去,祁衡端著茶閒坐半晌,便是在等薑毓先站起來往小書房去。
薑毓道:“後日還要與穆王妃去善堂看那些孩子,王爺不知道,半個月前善堂剛收養了兩個尚在繈褓裡的孤兒,又瘦又弱,妾身瞧著可憐,眼看著夏日就要到了,便想著為那兩個孩子縫兩個肚兜。”
你倒是真好心,這些小事兒讓下人去做不就成了,你堂堂一個王妃……
祁衡下意識就想說上兩句,可看著薑毓低頭拿針線的樣子,嘴一張隻是吸了口氣便閉上了,話在喉嚨裡轉了又轉,道:
“差不多縫兩針就得了,晚上燈暗,小心傷眼睛。”
“知道了。”薑毓低頭看著手中的小肚兜,自從與荀氏看了善堂的孩子以後,她已親手做過不少孩子的東西,說來也怪,給那些失了父母的幼子做衣裳的時候,比當初繡成那些大幅的繡品還要高興。
真是一個……傻丫頭。
祁衡手中的茶盞一擱,“那我便先走了。”
祁衡站起身,薑毓要做針黹,他總不能傻看著。薑毓自也沒留祁衡,隻是點了點頭。
外頭的天早已全暗下來,隻有一彎月掛在天幕之上。祁衡原是想著回屋去,卻想著時辰實在太早,這些時日養下來的習慣,若無大事,外頭的大書房夜裡都不會有人,事情都挪到了白日裡。
祁衡在廊下站了會兒,悠悠朝天歎了口氣,還是轉頭往小書房裡去了。
夜幽幽,為了候薑毓和祁衡,小書房裡燈火早已點亮,祁衡打了簾子進門,能問到一股很淡的蘭香,那是薑毓前兩日搬進來的。
榻上的小幾上擺著棋盤,另一側牆下擱著琴桌,祁衡一個人在屋裡從棋盤邊轉悠到琴桌邊兒,坐在哪兒都覺著沒意思。
最後轉過頭眸光落在書桌後的書架上,這夜色寂寥,想來想去,還是弄兩本話本遊記的回屋裡去消磨時光好。
蘭香清雅,長長的花葉蔥鬱,這小書房裡的書架很大,擺著的倒也沒有多少四書五經類的正經書,大多是薑毓理的那些府中賬本,還放了些他找人弄來的遊記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