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耳光(1 / 2)

夕陽微斜, 薑毓回到府裡的時候天還是亮著的。院中小廚房裡正開著火,正是掐著薑毓回來的點兒做出最新鮮的糕點, 還有湯水來。

“今日這盤蝶酥看上去做得極好,還燉了銀耳蓮子的湯水, 都做得口味清淡,一點都不甜膩, 王妃剛從外頭回來, 不如先喝盞糖水潤潤喉?”

翠袖將托盤呈上來, 三碟糕點並一碗糖水, 模樣精致可人, 瞧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我方才回來的時候看到府裡有外人,是王爺回來了?”

外人,便是指那些祁衡手下的幕僚門生,平日裡進出隱蔽, 也隻有祁衡在的時候他們才會過來。

翠袖答:“奴婢方才聽外頭的人說王爺今日晌午就回府了, 一直在書房裡, 王妃要過去嗎?”

她既然問起, 自然是想過去的。雖然她與荀氏不議政事,隻是略提了提令州水災的事情, 也知道自己管不上那麼遠的事情, 但到底荀氏還是心善,想到災後必有疫情,想送一批預防疫情的藥材到前頭去。

薑毓也素來是不拘那些做善事的銀子的,當時便也一道應了一句, 說要出一份,隻是她自己的私庫可沒穆王府他們財大氣粗,既然這事兒也是用祿王府的名義做善事,自然也要祁衡他出一部分了,得與他知會一聲。

“將東西都裝進食盒裡頭,和我一道去王爺那兒。”

……

書房重地,把守依舊是嚴密的,薑毓進出卻也再不必通報,徑直到了門口。

“王爺還在裡頭議事?”薑毓問門外值守的小廝。

小廝道:“回王妃的話,王爺去送客出門了,一會兒便回來。”

“那我去裡麵等他。”

薑毓從翠袖手中接過食盒,她與祁衡走得越近,便越知道書房這要害之地的重要,是以不帶丫鬟進去隨侍。

書房之內,一層是沒有什麼的,薑毓徑直便上了閣樓,樓上的桌上還擱著沒有來得及收拾走的茶盞,茶水都見了底,想必祁衡方才才與好幾人有過一場長談。

薑毓比沒有理會這些,隻將食盒拎到了祁衡的書桌上。

書桌上也是淩亂,蘸了墨的筆讓隨手丟在桌上,墨水汙了桌麵,一攤墨跡,還有給信封蠟用的蠟燭,桌上一串殘餘的蠟淚,還有沒蓋好盒蓋的印泥……

薑毓瞧著這亂象,想著一會兒還得將糕點糖水端出來,少不得地將這桌子收拾一番,便動手將些放亂的物什都擺好,再用隨身的帕子蘸了點硯滴裡的水,去揩桌上的墨跡和蠟淚,將桌上收拾出一塊乾淨的地方來。

她也不敢多碰祁衡桌上的東西,旁邊摞的厚厚的書冊折子擺得雖亂,薑毓卻一點都不碰,祁衡桌上一攤空白的信箋,薑毓不好動祁衡的抽屜,便隻好順手疊上了那一摞的書冊上,卻不想那書冊摞得雜亂一點兒都不穩,薑毓剛將理好的信箋疊上去,半摞東西都一傾倒在了地上。

薑毓的心中跳了一下,忙去撿地上的東西,祁衡的東西擱得混亂,半摞倒下來,書冊折子信件什麼都有,薑毓一樣樣撿回疊好,哪怕有意不去看那些東西裡翻出來的字,還是從一本折子裡飄落出的一張信箋上瞧清楚了兩個字。

休書。

薑毓的身子一怔,明知不該去看祁衡的東西,可看到那兩個字卻依舊忍不住將那信箋拿了起來,一行一行閱過了上麵的字。

休書,休的人……是她。

“怎麼蹲在那裡?”

腳步聲響起,祁衡從下頭上來,瞧見桌邊掉了一地的物什,打趣道:“東西掉了?你也有這麼冒失的時候。”

祁衡快走兩步上樓,卻見薑毓蹲在桌邊的背影一動不動,祁衡上前,伸手就想將薑毓拉起來,“你歇著吧,我來撿。”

“彆碰我。”

卻不料,薑毓的手臂猛地一掙,甩開了他的手。

“你……”祁衡的眉心一皺,“怎麼了?”

薑毓站起身來,手中舉著祁衡的那封休書,是憤怒,卻更多的是嘲諷,“祿王殿下,你我是陛下賜婚,倘若你要休妻可不隻是一封休書,你的奏折呢?你有多少把握能讓陛下同意你休妻?你們皇家是篤定了我們肅國公府膽怵,還是我薑毓這輩子就活該被你們捏來搓去?當初要娶就用儘手段,現在想休就隨手一張休書?”

休棄出門,奇恥大辱,即便前世她和葉恪鬨成那樣,葉恪都沒敢真給她遞休書,可祁衡呢?不聲不響擬好了休書落了名蓋了印章,打算什麼時候遞給她?

若是她前世葉恪休她,那是因為薑容,那祁衡休她呢?明明前兩日他看著她時還是那種眼神,她還以為……

他以前難得理會她,見她的回數屈指可數,可他現下日日都會在公務後回來陪著她;府上弄來這麼多廚子,卻隻圍著她一個人轉;朱氏欺侮了他,他二話不說替她出頭,書房的機密重地也不再避著她……她一直覺得他們是在越來越好,可結果呢?

她到底是何處讓祁衡無法忍受?竟然讓她冒著與整個肅國公府翻臉的代價想要休了她?

“丫頭……”祁衡看到了薑毓手中的信箋,下意識想拉住薑毓的手,想讓他冷靜下來,“我沒有……”

“不要叫我丫頭!”薑毓重重打開祁衡伸過來的手掌,“丫頭?你到底當我是什麼?你揮之即來的手下嗎?你以為你在逗三歲的孩子?你有多高高在上,對誰你都不值你一哂!”

薑毓從來不說,可她最討厭的就是祁衡喊她丫頭,好像在她和他的距離很遙遠,好像他的世界她永遠都觸及不到,一句“丫頭”,就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把他們兩個劃分兩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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