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 那曲《鳳求凰》彈了不知有多久,也不知彈了幾遍, 隻是薑毓隻聽了第一遍時那還有些磕絆的曲調,便不知覺睡去了。
接下去的兩日薑毓倒是沒有出府, 隻是在府庫中清點了自己的嫁妝,然後兩日又去京城裡那些掛在自己名下的商鋪中走了走。
祁衡照例是白日不見人影, 薑毓知道他這些日子很忙, 雖不能說確定, 但照著前幾回偶然聽到祁衡和身邊人說話的隻言片語, 薑毓隱約能猜出這鬨得滿城風雨的修壩銀兩貪汙一案明著好像是逸王背後的崔氏和太子背後的朱氏之爭, 也該是有祁衡在後麵推波助瀾。
隻是不管如何,祁衡每夜晚膳之後還是回來了,回到他的側屋裡,薑毓便能聽到那曲《鳳求凰》, 連續幾夜如此, 差不多是伴著薑毓入眠。
薑毓自還是不理會他的, 也不許他進屋, 聽著翠袖和翠盈的稟報,可以知道祁衡早晚進出的時候都會在她門前徘徊, 隻是沒有上前敲門, 倆人想試探薑毓的口風,卻叫薑毓冷著臉堵了回去。
因為不明所以,每每早晨起來梳妝的時候,這身邊的那兩個丫鬟也神色都有些奇怪, 好像有些興奮,卻又欲言又止,眸光不時往薑毓帶,滿是探知的**,可偏偏一個字都不敢問出口。
薑毓假裝未見,如此過到第五日的時候,晨起梳妝,薑毓道:“上回月虹來的時候曾說起,梨園子裡新來的戲班不錯,今日閒來無事,讓人去備車,一會兒我也過去瞧個熱鬨。”
“王妃要去梨園?”
翠盈訝然,這梨園雖然不是去不得,京中最上等的梨園子素來不少王公貴族,平日裡那些公主郡主王妃的也不少見,可到底是個混雜的地方。肅國公府家教嚴明,即便沒有規矩說不準去,但薑毓以前是從來不去那種地方的。
“難道我去不得?”薑毓扶了扶髻上的簪子,“以前是太恪守城規,眼下還不能過得快活些,反正悶著也悶不出什麼結果來。”
薑毓的語調淡淡的,可話裡話外卻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嘲諷,翠袖和翠盈暗自相覷,不知如何應答薑毓的話。
“王妃說的是,自沒有什麼去不得的。”翠袖拿著象牙梳順過薑毓的發尾,“隻是咱們第一回去梨園,萬一那地方混雜,不如同王爺說一聲,多帶幾個侍衛過去,就算有事也好支應。”
“照著尋常的來就是了,去了戲園子聽場戲罷了,帶這麼多人過去做什麼。”薑毓滿不在意,“你快去叫人備車,我一會兒用了早膳就出去。”
“是。”
翠袖有些猶豫,卻也不敢違拗薑毓,應了聲便轉身出去讓人準備。
薑毓對著銅鏡左右瞧了瞧自己臉上的胭脂,濃淡相宜,正是春日好顏色。
……
京中最大最好的梨園子,名為留音堂,裡頭的包廂無數,專是為了各家達官顯貴和貴婦女眷準備的,薑毓第一次到這樣的地方,什麼都不熟悉,好在這戲園子裡的小廝也是招待慣了各種貴人,機靈會來事,付了銀子進了門,一路都是細心招待,見薑毓是女眷,便往女眷堆的包廂裡安排,左右都是女眷的包廂,倒是也安排周到。
糕點瓜果擺上桌,薑毓方才出手打賞得大方,伺候的小廝客氣地多端了好幾盤糕點進來。
翠盈的眼睛在包廂前後裡轉了一圈,道:“這地方好像也沒有傳聞裡的亂槽槽,瞧著倒還算乾淨。”
戲園子不愧是京中最大的戲園子,不僅地方大,這一路來裝潢還是旁的都算上乘,還有清靜,明明是戲園子,卻因為沒有什麼坐大堂的散客,是以竟然安靜地很,戲沒開場,那台上隻有兩個拉二胡的在調音練手,倒是一點都不嘈雜紛亂,從薑毓的包廂看出去,還頗有種在自家府內看堂會的感覺。
“王妃用茶。”
翠袖捧了新沏好的茶上來,薑毓低眸接過,抿了一口茶水,就下意識想要伸手拿一塊桌上的糕點,隻是遍看了這桌上擺了六七盤的糕點,卻沒有一盤想下去手的,勉強選了一塊入口,隻覺得這糕點做得甜膩太過,入口又乾,隻嘗了一口就有些倒了胃口。
薑毓心中暗歎了一口,這戲園子自然不會拿那些亂七八槽的糕點盤子充數,她也瞧得出來,這糕點乃是出自京城裡幾家有名的老字號點心鋪子。放在從前在外頭看見的時候她還是很願意嘗上幾塊的,國公府有宴有時也會差人去這些鋪子買些糕點來待可。
隻是她這張嘴到底在這幾個月裡讓府裡的廚子給養刁了,這麼些糕點上來,竟然沒有一樣看得上的。
翠袖瞧出薑毓的心思,道:“咱們車上的食盒裡帶了府裡的糕點,不如奴婢去拿上來吧。”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