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清甜, 四個大冰盆子擺在屋中四角,外頭是大片大片的樹蔭, 肅國公府的清涼閣素來夏日裡消暑的好地方,薑毓從外頭來的時候還覺著煩熱, 一進了那門,便覺一陣涼意襲來, 霎時整個人便舒泰了不少。
屋裡有說話的聲音, 薑毓到裡頭便見著柳氏楊氏並著薑容都在裡頭坐著, 薑毓的心中微訝, 原以為張氏隻是找她一人敘話, 沒想到這人竟然都在,這樣一來禮數便免不了,張氏並著屋中幾個都站起來朝薑毓行了禮。
薑毓沒客套,虛扶一把都沒有, 就站著受了, 然後朝張氏回了一禮, “女兒見過母親。”
“快來, 坐。”
比起旁人明顯的拘謹小心,張氏行過了那禮後便又是一派親熱, 招呼了薑毓到身旁坐下, 抓著薑毓的手握在手心。
“好久沒見著王妃,可想死母親了,虧你還知道過來看看我。”
薑毓的眸光動了一下,難道不是特意將她請過來的嗎?聽著這話音兒, 好像是在說是她自己特意過來的?
她的確是要來單獨拜見張氏的,可也得等她過了午憩之後。
薑毓的眸光往旁瞥了一眼,有看了一眼張氏,默默認下了張氏這一句話,心照不宣。
“女兒也好久不見母親,自然也是想念得緊。”
張氏聽著,唇角的笑意更加深了,“瞧王妃氣色紅潤,臉頰也豐潤了不少,比之前在府中的時候都好,想來在王府中是過得滋潤。”
“哪裡,”薑毓笑了笑,“母親取笑我了,也不過是照常過著罷了。”
“王妃可真是謙遜,咱們這裡都是自己人,沒什麼可不好意思的。誰不知道前些時候王爺為了王妃不受委屈,可是親自上安邑侯府的門收拾了那些不知深淺的小蹄子,這滿京城裡肯這麼護著,還幫著妻子出頭的人可不多,隻多的是那種人眼旁觀的。”
張氏狀似感歎,可眼睛卻不住往下頭坐的柳氏和薑容身上帶,“這有些夫妻呀一開始冷淡,但後來相處久了,就都知道了互相的好,還有些人呀一開始熱得跟什麼似的,往後處久了卻不見得就會好。世上的事兒有時候好像沒什麼定數,可有時候又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柳姨娘,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柳姨娘的板著臉兒彆開眼去,神色很是難看又極力隱忍著,道:“太太說得玄奧,妾身愚鈍,領會不透太太的意思。”
張氏的唇角劃過冷笑,涼涼道:“你是愚鈍,領會不了也沒什麼,待經曆得更深一些也就明白了。若是再有不明白的,便問問容兒,讓她同你說說。”
張氏的尾音揚起,每一個字都很輕巧,卻像是一把毒針,一根一根釘進柳氏和薑容的心裡頭。
薑毓轉眸看了一眼薑容,照例是清水出芙蓉的清麗打扮,原該是賞心悅目的,可比之上一回在壽宴時見到的,隻覺得多了幾分憔悴慘淡,如同夏末那開敗了的荷花。
薑毓聽說了,即便是她根本沒想留心康樂伯府的那些事,可偶爾還是有一兩句傳言進來,讓翠袖翠盈聽見了,再無意間解恨地透給她知道。
特彆是今日她過來敷赴這喜宴,席間更是聽了不少,畢竟當年薑容嫁葉恪的時候是那般驚天動地沸沸揚揚,全京城都看著他們,出一點動靜,好的便就算了,若是不好的,可比任何其他的消息都讓人起勁兒。
比如年後康樂伯夫人又給葉恪抬進門的一個貴妾,眼下已經有五個月的身孕了,在府中一例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那排場比薑容還好一些,康樂伯夫人每日都將那貴妾帶在身旁,有什麼沒有不允的,一些開庫房使銀錢的事情甚至已經能越過薑容這個名義上的掌家兒媳婦去單獨做主,儼然就是平妻的架勢。
還有之前抬的那兩個,前些日子也陸續傳出了好消息,這康樂伯府仿佛是要子孫繁榮。
而薑容那裡呢?流了那第一個孩子之後身子一直不好,湯藥始終不曾停過,前兩月病了,康樂伯夫人怕薑容過了病氣給那貴妾,竟然將薑容攆去了莊子上住了兩個月,若不是薑玥出閣那一直請柬,說不定薑容現在還在莊子裡回不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