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2 / 2)

然而今天穿的衣服實在不適合運動,他也高估了這具身體的身體素質,他才追著那人跑了幾百米,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雙腿沉重得像灌了鉛,無論如何也跑不動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消失在視線中。

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但正值夏天,白天的暑氣未消,待在酒店裡吹空調還好,他這一出來跑動,隻感覺呼吸的全是滾燙的熱氣,嗓子乾澀得拚命想咳嗽,胸口起伏不止,肺部像要炸開一樣疼。

謝瑕被迫停下來休息,雙手撐住膝蓋,以免自己就地栽倒,結果他這一低頭,眼鏡就從鼻梁上滑了下去,鏡片直接磕到了地上。

“小叔!”謝珩與從後麵追上來,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某人,“出什麼事了?你突然跑出來乾什麼?”

謝瑕伸手往前一指,氣喘籲籲地說:“那個人……往紅酒裡……下藥,我沒追上,讓他跑……跑了。”

“往酒裡下藥?”謝珩與皺起眉,“跑了就跑了,酒店裡有監控,一查就知道是誰。小叔你也真是的,直接喊保安不就好了,怎麼還要自己追。”

謝瑕一愣:“我沒顧上那麼多。”

他抬頭看向謝珩與,可沒了眼鏡他就是半個瞎子,眼前一片模糊,加上天色已晚,閃爍的燈光晃得他眼暈,根本看不清對方臉上是什麼表情。

隻聽出他語氣急切,帶著些許責備。

謝瑕不太自在,很想把眼鏡撿回來,又看不清這倒黴玩意掉在了哪兒,隻好抓住身邊的救命稻草:“眼鏡……幫我撿一下。”

謝珩與撿起那副眼鏡,雖然鏡片質量過硬,但直接磕在地上,還是摔出了幾道裂紋。

他輕輕拭去鏡片上的浮灰,一抬頭,正對上謝瑕期待的臉,然而他正處在“什麼都看不清”的狀態,眼睛好像對不準焦,就顯得懵懵懂懂,燈光打在他臉上,像給他加了一層柔光濾鏡,連眼角的淚痣也透出幾分柔弱可憐的意味,整個人就是大寫的“很好欺負”。

謝珩與忽然不想把眼鏡還給他了,湊近他道:“鏡片摔碎了。”

“碎了?”謝瑕開始慌張,憑感覺去拽對方的手,想把眼鏡拿回來,“碎成什麼樣子?湊合能戴就行,堅持到回家我換一副。”

謝珩與把眼鏡背在身後,不給他夠到:“不行,萬一碎鏡片崩到眼睛裡怎麼辦?我現在就讓司機過來,我們直接回家。”

謝瑕茫然地站在原地,沒有眼鏡他寸步難行,看不清麵前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隻能聽到馬路上不斷經過的汽車呼嘯聲,初上的華燈在模糊的視野中閃成一片浮光掠影。

他心底忽然湧起對這個陌生世界的恐懼,本能地往謝珩與身邊靠了靠,生怕這最後一根稻草也離他而去,把他扔在這鬨市街頭,扔在一片繁華喧囂裡。

“被放棄”三個字好像已經刻進骨子裡,哪怕若乾年後他已為人師長,在孤立無援的時候,內心深處依然會湧起深深的恐懼。

就在這時,他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那雙手溫暖乾燥,一下子驅散了他心底的寒意,緊接著謝珩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司機馬上就來,我跟爸打過招呼了,他說今晚的酒會暫時終止,讓我們先回家,不用等他。”

謝瑕還在為自己追丟了人耿耿於懷:“那個往酒裡下藥的……”

“酒店已經報警了,小叔不用擔心,會場所有的紅酒都被保存起來了,如果真的有人在酒裡下藥,威脅到的可是所有人的安全,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謝瑕這才鬆一口氣:“那就好。”

他們所在的位置離酒店也不過幾百米,這說話的功夫,司機已經把車開了過來,謝瑕被謝珩與扶上車,就聽司機問:“謝先生沒事吧?”

謝瑕抿唇:“沒事。”

他嘴上說沒事,臉色卻實在不像沒事的,這具身體表麵上看沒什麼大毛病,實際卻虛得很,他現在渾身發軟,大熱的天氣,跑出汗以後反而覺得冷了。

這讓他充分意識到消耗體力的事根本不是他這“病弱反派”應該做的,他就該好好在家裡待著,沒事喝喝茶養養花,什麼豪門紛爭趕緊離他遠點,他老實當一條鹹魚,保住小命要緊。

一番跑動加快了酒力上湧,意識也開始迷糊,等他被司機送回家,從車上下來時,居然身形打晃,要摔倒似的。

謝珩與急忙扶住了他弱不禁風的小叔,關切道:“你臉色怎麼這麼差?不舒服嗎?”

謝瑕支支吾吾,也不敢大聲說話,好像被人聽到會丟人:“胃……有點疼。”

他就不該喝酒,甜品和紅酒似乎在他胃裡起了化學反應,又因為狂奔時一番逛蕩,搞得他五臟六腑都開始擰巴,一陣一陣地絞痛。

謝珩與歎口氣:“你先回去,我去給你買藥。”

“不用,”謝瑕很是心虛,“我那有藥。”

管家老秦已經出來迎他們,他被攙扶著回到自己房間,精疲力儘地在床上坐下,靈魂和肉`體一道喊累,恨不得馬上睡去。

謝珩與開始在他房間裡翻箱倒櫃:“藥在哪兒……我看見了。”

藥就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裡,他一把抽屜打開,就被裡麵塞得滿滿當當的藥盒嚇了一跳——不光有治胃疼的,還有治嗓子疼的、治頭疼的、治咳喘的、退燒的……大部分都打開過,吃了一半,在抽屜裡扔著。

謝珩與看著這些藥足足愣了三秒鐘,難以置信地說:“小叔,你這身體也太差了吧,回頭找個時間,去好好檢查檢查。”

謝瑕正處在半死不活的狀態,實在沒力氣回他,隻發出兩聲柔弱的哼哼。

謝珩與想接杯熱水給他送藥,卻發現臥室的飲水機沒水了,隻好去客廳接,回來就聽見謝瑕低聲念叨著:“為什麼沒有保溫杯……”

保溫杯?

因為酒力上湧,謝瑕已經意識迷離,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被謝珩與半哄半騙著喝了藥,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謝珩與坐在床邊看他,隻覺此時的小叔格外脆弱,床頭燈散發的柔光也照不暖他蒼白的臉色,鼻梁上少了那副眼鏡,眼尾的小痣就更加清晰起來,將他身上僅剩的幾分疏離也淡化而去,好像和之前那個陰鬱漠然的謝瑕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人在一天之內,真的可以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謝珩與懷揣著這份疑問,輕手輕腳地幫他脫了衣服,脫到身上隻剩一件襯衫,薄薄的衣料勾勒出單薄的身形。

謝瑕被他一番折騰,居然沒醒,謝珩與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把他襯衫也脫了,準備給他換一身更加舒適的睡衣。

襯衫扣子被他解開,白皙的胸膛暴露在視線之下,謝珩與微微挑眉——粉紅色的,還挺好看。

就是太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