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人和妖(1 / 2)

商朝的製度乃是分封製,商王居於中央,以都城朝歌為中心統領中央,四方諸侯居於四方鎮守,其餘中小諸侯則位於邊邊角角。平日各自為政,每年大小諸侯需要向商王朝納貢,每四年,近百位諸侯則會趕往朝歌覲見商王,以顯示自己順從商王朝的統治。

四方大諸侯之中又以西岐最為強盛,西伯侯代代都是商的心腹大患,奈何西伯侯一脈擅長卜算,為人謹慎,自商烈王開始至帝辛,三代商王都沒抓到西伯侯的小辮子。

今年又是應該各方諸侯入朝歌覲見的時間了,現任西伯侯姬昌一直憂心忡忡。

“侯爺何必這麼擔憂呢,現在的商王帝辛不過是個登位沒幾年的毛頭小子,哪裡會是侯爺的對手呢。”太姒安撫著幾日不眠不休,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的西伯侯姬昌。

姬昌撚著胡子,長歎一口氣:“夫人有所不知,這帝辛年紀雖小卻比他父親不好糊弄多了,帝辛自小就有才名,三歲識字,五歲誦詩書,登基之後更是勤政異常,本侯就是怕我西岐世代的基業敗在我手中啊。”

從姬昌爺爺的爺爺那一代西岐就開始圖謀造反了,如今已經積攢了兩百年的力量,代代西伯侯勤政愛民、戰戰兢兢,好不容易把西岐經營的兵強馬壯、人才濟濟。姬昌本來看著上一代商王昏庸享樂,以為商朝氣運將儘,自己將有機會成就霸業,可誰知那昏庸的前商王竟然養了個厲害英明的新王。

商朝本就占據大義,若是再有英明的君主,那他西岐何時才能如願以償呢?

姬昌越想越覺得不對,他心裡升起一陣巨大的不安,忽略了太姒的詢問,姬昌徑直鑽入書房,龜下腰,從書架最下麵的玉盒中取出一個篆刻這奇異紋路的龜甲,又翻箱倒櫃找出三枚鏽跡斑斑的銅錢。

將銅錢放於龜甲之中,姬昌攤開竹筒,拿起刻刀,細細卜算著這次入朝歌的凶吉。

片刻後,姬昌麵色煞白癱倒在椅子上,哀叫一聲:“天亡我也!”

桌上的龜甲已經裂開了一條小指粗的裂痕,三枚銅錢碎了兩枚,這讓一個不懂卜算的外行人看,也能看出是大凶之兆啊。

太姒煞白著臉,慌了神,她對姬昌的卜算深信不疑,這麼多年姬昌的卜算幾乎沒出過大差錯,“侯爺,你這次要不就稱病,躲一躲吧。”

姬昌強行坐直了身體,看了一眼龜甲頓時想被灼燒痛了眼睛一般迅速移開視線,他搖搖頭:“不,我必須去。這次是帝辛登位之後第一次諸侯朝見,若是我不去,帝辛一個大不敬之罪就能發兵攻打西岐,我們現在羽翼未豐,萬萬不可直接和商對上。”

“夫人,若是此次我一去不回,你就讓伯邑考繼承西伯侯位,繼續蟄伏。”姬昌喃喃道。

“我明日就張榜尋找奇人異士,若是有貴人相助,說不準還能逢凶化吉。”

第二日一早。

申公豹正在專心讀著桌案上攤平的竹筒,心裡想著今天該去找誰走走關係,西岐的右大夫是個正人君子,奈何有一個好賭成性的兒子,進來正因為替兒子還債而囊中羞澀,他得找個不著痕跡的方法“幫一幫”右大夫,日後也好讓右大夫在朝堂上“幫一幫”他……

“國師,國師!”伯邑考氣喘籲籲小跑進來,額頭上滿是細小的汗珠,焦急萬分。

申公豹麵上的表情頓時變得不可捉摸起來,他緩緩站起身,不亢不卑一抬手,風輕雲淡:“大公子何事?”

他知道伯邑考就吃他這一套世外高人的人設。

果不其然,伯邑考在仙風道骨的申公豹麵前露出了一幅敬重的表情,拱拱手,聲音略有些焦急但是比起剛才的模樣已經是好多了。

“父親他占卜了一卦此次他去朝歌覲見的凶吉,乃是大凶之兆,所以父親他張榜找了一位奇人來化解卦象,我想請國師看看那位奇人是真有本事還是冒名之徒。”

申公豹眸子暗了暗,語義不明:“哦?若是侯爺要找奇人異士申某倒是粗通一些手段,公子不放心申某可以陪著侯爺入朝歌一趟。”

放心,他肯定會用奇人異士的手段讓姬昌有命去沒命回來的。

伯邑考撓了撓頭,歉意一笑:“國師的本事我和父親自然是知道的,隻是這命數一事實在是詭異莫測,若要改變結果,必須要引外來之人才能擾亂命軌……”

申公豹暗自記下,坦然一笑:“公子莫要介意,我也隻是好奇問一問罷了,還請公子等一等申某,我這就隨公子去看看那個奇人異士。”

平平無奇,絕非善類。

申公豹在進入議事廳的第一瞬間注意力就落在了姬昌身側的女人身上,表情嚴肅起來。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她既不胖也不瘦,既不高也不矮,五官沒有一處難看,卻也沒有一處好看,這樣的人,扔在人群中是找不到的。

這正是這種人的不簡單之處,人分辨彆人靠的就是印象,當一個人第一眼看到一個陌生人的時候,潛意識裡記住的她的相貌絕不是兩個眼睛一張嘴,而是這個人嘴巴下方有一顆痣或是這個人有一雙大眼睛之類。偏偏現在站在姬昌身側的這個人,五官身材沒有一個地方能讓彆人記住。

申公豹心沉了沉,若是這種奇人異士跟在姬昌身邊,說不準真的能保他從朝歌平安回來。

“原來是國師來了,這位是本侯新招攬的吳仙人,和國師一樣都是修道之人。”姬昌顯然已經十分信任這個忽然冒出的女人了,主動為申公豹引薦。

申公豹眸子眯了眯,起了殺心,麵上卻還不動聲色:“道友請……”

“咳咳咳!咳咳咳!”化名潛伏進來的商錢劇烈地一陣咳嗽,對著申公豹擠眉弄眼。

怪不得帝俊說申公豹現在張口閉口“道友請留步”呢,她本來以為能先安撫好姬昌再找時機和申公豹私下相認,現在卻不能了,為了避免被“咒”死,還是先安撫好申公豹吧。

申公豹一怔,困惑地打量著商錢,直到看見商錢歪頭對著他眨眨眼,臉上的困惑之色才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欣喜。

是商錢前輩,她看到我比薑子牙更快爬上西岐高位了。申公豹壓抑不住興奮,不自覺直起了腰,眼睛、嘴唇、眉毛連同鼻子,全是壓抑不住的欣喜。

姬昌咳嗽了一聲,沉聲道:“這次本侯前往朝歌,安危就全部托付給吳仙子了。”

商錢點點頭,跟在姬昌身後登上了馬車,臨登上馬車之前,對著申公豹讚賞的笑了笑。

申公豹身後的尾巴刷一下就要立起來,索幸他憑借著強大的意誌力壓了下去,隻是在袍子下愉悅地搖了搖,沒有暴露身份。

姬昌的車隊是早上踏著露水走的,伯邑考是晌午拉著申公豹去求的太姒。

申公豹麵無表情站在一側,冷眼旁觀著伯邑考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太姒,什麼“父親在外兒擔憂”“若是帝辛真的扣押父親,我還能以身相待”之類的話從伯邑考口中說出來把太姒感動的是眼淚漣漣,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伯邑考帶著他跟在西伯侯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