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得咬牙切齒, 麵上仍需掛著優雅得體的微笑,“謝妹妹關心,但我相信富貴窮通各有時, 終有一天, 陛下會發現我的好處, 隻是時機未到罷了。”
儘管目前的冷遇讓她生出明珠蒙塵之感,但, 隻要有這副好相貌在,總有一日, 她終能一飛衝天——到那時,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將被她踩在腳下, 她將以睥睨眾生的姿態俯視宮中一切。
夏桐心道這人跟程耀倒是絕配, 盲目自信還無所畏懼, 哪日真栽個大跟頭才知道清醒呢。
她懶得跟馮玉貞歪纏, “姐姐想得開便好, 時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馮玉貞本想繼續跟她發表一番豪言壯語,誰知對方扭頭就走, 半點沒把她當回事——簡直有一拳打在棉花上之感。
她難免氣悶,可看著夏桐纖弱不勝的背影,心中忽然一動:不管夏桐是否有身孕, 她姑且裝作不知, 讓夏桐摔上一跤, 這孩子不就自然而然流掉了——到時候問起, 她也好辯白自己無辜。
初期正是最好下手的時機, 就算沒有, 讓這小蹄子吃點苦頭也好。
馮玉貞越想越覺得是個好主意, 遂躡手躡腳靠近,準備裝作無意地往夏桐身上一撞。
偏偏秋菊機警得很,眼角餘光瞥見不對,立刻攔在夏桐身前,自個兒有如一枚小炮彈般直衝過來,將馮玉貞摔了個大馬趴。
馮玉貞這下懵逼了,抓著秋菊就想廝打,無奈她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家小姐,秋菊卻是做慣了粗活的,雖不敢認真朝馮玉貞動手,馮玉貞卻也占不了許多便宜。
夏桐皺著眉,由春蘭攙扶著朝這邊緩緩走來。
馮玉貞被那野蠻丫頭揪住頭發,正愁沒法脫身,看見夏桐恍如看見救命稻草,喘著粗氣,“妹妹,還不管管你的下人!”
反正夏桐沒看見她出手,馮玉貞大可以推脫是這秋菊小人之心,栽贓陷害。
夏桐到了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卻是扇在馮玉貞臉上。
馮玉貞被她打怔了,“你乾什麼?”
夏桐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抱歉,我沒看清,正想教訓這丫頭呢!”
太陽都沒下山呢,裝哪門子盲人?馮玉貞明知對方故意作態,卻也無計可施,她還能還手?
夏桐那一巴掌是無心,自己再打回去就成故意了。
彼時秋菊已由春蘭攙扶著起來,渾然跟沒事人般,還猶自氣恨恨地望著馮玉貞。
馮玉貞咬牙道:“夏妹妹,你縱容奴婢欺淩主上,這般處事未免不妥吧?”
夏桐笑道:“我正要為姐姐討回公道,這不罰了她兩個月月俸麼?”
馮玉貞豈會被她誆騙過去,賬上麵的事誰說得清,能罰就能賞,私底下更是怎麼說都行,遂柳眉倒豎,“區區兩個月月俸,夏妹妹也太好心了!”
夏桐微笑著麵向她,“那依你之見該如何?”
馮玉貞當然想把這小賤人攆出宮去,趁機剪除夏桐一隻膀臂,誰知秋菊快人快語,“主子,您彆聽她胡說!她方才想對您不利,奴婢看得真真的!”
馮玉貞漲紅了臉,“你少在這裡顛倒黑白。”
又怒視著夏桐,“夏妹妹,你的婢女以下犯上,還出手傷人,這樣有違宮紀的事,我想你總不會不管吧?”
夏桐慢悠悠的道:“凡事都講究眼見為實,你說秋菊誣陷你無憑無據,可我也沒看見她出手打你呀,你不也好端端站在這兒嗎?”
“你……”馮玉貞不禁氣結,沒想到對方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真是八十歲老娘倒繃孩兒——從來隻有她嫁禍彆人的,幾時想到自己會被反將一軍?
夏桐好心腸的道:“馮姐姐,我勸你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少操些心吧,你再這樣鬨下去,恐怕永遠也見不到陛下了。”
馮玉貞悚然一驚,既然皇帝不曾被她的美貌吸引,難道是厭惡她的為人,覺得她沒有嬪禦的風範?回想進宮幾個月的種種,她的確是心浮氣躁了些,急於求成,因此惹出不少麻煩,倘這回再讓皇帝得知,夏桐正在風頭上,皇帝不會怪她……自己恐怕吃不了兜著走。
千思萬慮間,麵前的人影已消失無蹤——那一主二仆已經回宮,連殿門都給鎖上了。
馮玉貞看著那把厚厚的大銅鎖,隻覺得胸中鬱氣無處宣泄,夏桐縱容惡仆欺主,這口氣她決計咽不下去。
當然,她也不會就此跑到禦前去告狀,那太笨了——她得用一種巧妙的方式來吸取眾人的同情。
馮玉貞深諳裝白蓮的精髓,回去的路上故意遮遮掩掩,好叫眾人留意到她嘴邊的傷處——她這身肌膚過於細嫩,夏桐那一巴掌雖力道不重,卻已起了明顯的紅腫。
等到夜幕降臨時,滿宮裡都知道馮美人被夏美人給打了。
蔣貴妃叫侍女探望,馮玉貞躲在屋裡養傷,對派去的丫頭隻說是自己不小心,並不肯吐露真凶。
可她是在關雎宮前受的傷,除了夏桐這個正得寵的,還能有誰?
蔣碧蘭就覺得這夏氏實在太猖狂了,雖說她也覺得馮玉貞不討喜,多半還是馮玉貞惹事在先,可到底是她麾下的人,夏桐這麼說打就打,也太不給她留情麵了!
蔣碧蘭便命人去傳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