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彩繪(1 / 2)

夏長鬆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顯然這消息打擊太大,到底是看著他長大的,難免有些不忍。夏長鬆遂拍了拍他的肩, “命裡有時終須有, 命裡無時莫強求, 光祖,你死心吧。”

程耀最恨彆人提命運二字, 奈何對方是夏長鬆,他發作不得, 隻得勉強一笑,“無妨, 隻要桐妹過得好, 我心裡就踏實了。”

夏家對他還有利用價值, 他姑且不能撕破臉, 那隻會損失更大。

滿以為這位總角之交會繼續安慰, 誰知夏長鬆卻是個心大的,徑自欣慰道:“你能想開當然最好。”

說罷,就回家忙著找爹娘去了。

程耀:……

本來還想趁機插上一腳, 誰知對方走得太快,倒讓他的計劃撲了個空。

其實他也知道,彆看他跟夏家多麼親厚, 真要是涉及到宮裡的事, 夏家是肯定不會讓他這個表親插手的——他們一家子祿蠹蛀蟲專等著娘娘升官發財, 又哪裡肯讓外人沾了好處?

隻是, 眼看著夏家這般紅紅火火, 程耀心裡總咽不下這口氣, 夏桐辜負了他, 他總得給她使點絆子,免得枉做小人。

隻是,一個宮裡一個宮外,鞭長莫及,程耀就想著,皇帝秘密跟夏家通信,肯定是想先瞞一段時間,等三個月胎氣穩固後再公之於眾,他若是貿貿然宣揚出去,豈非立刻就被人知道是他乾的?隻怕引得皇帝不滿。他心悅夏桐,可也不想斷送自己的仕途。

還是得想個迂回的法子。

誰不想夏桐先生出皇長子呢?程耀想了想,徑自去了蔣丞相家中。

蔣文舉與馮在山同為丞相,一左一右看似並尊,可蔣家是皇帝舅家,又出了一位貴妃,一位昭儀,無論從朝中勢力,還是家族底蘊,都數蔣姓更勝一籌。

這樣的人自然也更具野心。

程耀上門拜訪時,蔣文舉不在,蔣大夫人出來迎接。她雖是一介婦人,對於朝中之事卻頗敏感,亦知道丈夫最近有意拉攏這位青年才俊,故而對他十分客氣。那治水十方如今在工部爭相傳頌,蔣文舉愛惜人才,自然不肯錯過。

蔣大夫人命人上了最好的香茗,便笑盈盈的道:“程榜眼一向貴人事忙,怎麼有空光臨寒舍?”

不稱他程編修而稱榜眼,自然是覺得他前途可期,不會屈居在翰林院中。

程耀也不廢話,含笑道:“世侄這回來,是專程恭喜夫人您的。”

蔣大夫人不禁一怔,難道丈夫要升官了,已經是左相了,還能怎麼升?總不能謀朝篡位吧。

她試探道:“你的意思是……”

程耀抱拳施了一禮,“小侄也是偶然聽聞,宮中貴人得了龍胎,聖上龍顏大悅,思來想去,除了貴妃和昭儀娘娘,還有誰會有此福分?因此特意前來道賀。”

因讓人將一株上好的山參奉上。

說完,也不留下多喝杯茶,便兀自離去了——他深知說話隻露三分的道理,稍稍透露點疑影,蔣家人自會去調查,而他也能撇的乾淨。

蔣大夫人這一日還真是既驚且喜,喜的是送進宮的女兒有了身孕,心頭大石落地;驚的是不知哪一位,倘是映月占了先機——蔣大夫人素來不喜她母親,自然不願這賤胚子爬到自己女兒頭上。

等丈夫回來,蔣大夫人便殷殷地將此事告知與他。

蔣文舉倒是一臉懵,“誰說的?程耀,他怎麼知道?”

蔣大夫人被喜悅衝昏了頭,哪顧得了消息來源,“他在翰林院辦事,自然有他的門路,我看這事定錯不了。老爺,咱們也該打算起來了。”

請穩婆,找老媽子,這些都是事呢!

蔣文舉到底慎重些,“先彆忙,明日你和老二家的請旨進宮,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彆鬨出笑話。”

蔣文舉還是挺了解自家女兒,碧蘭那個性子,真懷上龍胎恨不得到長街上去嚷嚷,哪會悶在肚裡?半點不像她的處事。

蔣大夫人就覺得丈夫看不得女兒好,“行了,誰不知道你疼映月比疼蘭兒還多些?若是她有了身孕,我看你老早就廣發喜帖了。”

蔣文舉乾咳兩聲,“是真是假都不知道,看你這剃頭挑子一頭熱的,我都替你害臊,無論哪個誕下皇嗣,總歸是我的女兒,我難道會虧待她們?”

又叮囑妻子,“明日進宮,上門禮可不許短了映月那份。我知你不喜歡她的出身,可那人已去,如今你才是她母親,於情於理,你都得將一碗水端平,否則,彆人就該議論你這個丞相夫人有失體統了。”

蔣大夫人撇了撇嘴,心知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不過是托辭,丈夫不過是惦記著那賤人,才移情到她女兒身上,可也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下。

心下暗暗盤算著,倘蔣映月有了孩子,一定也要抱到碧蘭膝下撫養,否則,將來這皇後之位怕就不好說了。

*

次日,蔣家二位夫人俱起了個大早,直直地奔宮中而來。雖說並非年節,貿然進宮不合時宜,可有蔣太後這層關係在,稍稍通融還是無妨的。

蔣碧蘭才剛起身,見到母親著實愣了一刹,“您怎麼來了?”

蔣大夫人見她描眉畫眼,打扮得唇紅齒白,不禁生起氣來,“如今這節骨眼,你怎麼還敢亂塗脂粉?”

蔣碧蘭:……

她化個妝礙著誰了?

蔣大夫人就將她拉到一旁,又催人打盆水來,硬逼著她將那副精致妝麵卸下,半點不留情麵,末了還按了按女兒的肚子,“幾個月了?”

蔣碧蘭這才明白,敢情母親以為她有了身孕,不禁啼笑皆非,“您胡說什麼,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哪就猴急到這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