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秘方(2 / 2)

再看拔步床上的夏氏,卻是四仰八叉躺著,棉被也被她踢翻在一邊。

睡沒睡相。

劉璋仿佛老父親見了不孝的兒女,心下倒有些動氣,想著他在這裡耿耿不寐,夏氏憑何睡得如此安穩?

當下也顧不得風度了,直挺挺地躺到床上去,將半邊被褥扯過來裹住身量——有溫暖的床榻,誰願意整夜受凍?

夏氏仍睡得死豬一般沉,半點沒察覺枕邊動靜。

劉璋正想著要不要替她將那半邊蓋上,免得著了風寒,忽的意識到什麼,眼中露出驚駭來。

不知何時,那聒噪的蟲鳴聲竟已消失不見,不,仍然是有的,隻是已變得細微,如同簷下潺潺的雨滴,勾人入夢。

安如海的心聲更是已完全聽不到了。

一股困意倏然襲來,劉璋顧不上思量發生何事,頭向枕畔一歪,沉沉睡了過去。

*

夏桐這一夜睡得十分良好,應該說太好了,因她醒來的時候,皇帝早已離去,連同冠帶、袍服都不見了。

窗外已淡淡透出晨光來。

夏桐頗不自安,身為妃妾,起得比皇帝還遲如何能行?

正想著該怎麼請罪,安如海卻進來了,笑眯眯的打了個千兒,道:“才人勿憂,陛下已經吩咐,讓主子您多睡片刻,不必吵醒。”

之前沒想到,這夏才人竟恁般有本事,才一夜功夫就將陛下給收服了,果真人不可貌相。

夏桐迎向他充滿欽佩的目光,卻隻顧發呆: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呀?

還是她在夢裡做了什麼?她有夢遊症?

眼下想這些也無用,夏桐隻想趕快回去,本來侍寢拔頭籌就夠招人恨的了,若再多逗留,隻怕那些人生撕了她的心都有。

安如海還想請她用膳,卻被夏桐婉拒了,安如海笑了笑,隻道:“無妨,才人您下回再來,奴婢會命人多備幾樣您愛吃的點心。”

他當然已注意到那幾乎光了盤的綠豆糕。

夏桐哪敢奢望還有下回,隻訕訕道:“有勞公公了。”

說罷忙不迭地退去。

心下暗暗著急,人怕出名豬怕壯,她可不想當了出頭鳥被人踩死啊。

還好她隻是陪王伴駕,而非正式承寵——現代人有“約素炮”的說法,她這個應該算“侍素寢”。

還挺有意思的。

回到柔福宮,李蜜等人果然已虎視眈眈候著,夏桐按照打好的腹稿原原本本講述一通,著重在她仍是完璧這件事上。

眾人倒並未起疑,大周朝規矩,妃嬪侍寢都會由內官在彤史上記上一筆,正式承寵後都會由朱批做上記錄,為的就是懷上皇嗣好有對證,否則,隻是墨筆草草一勾便完事了。

倘夏桐真個被沾了身子,彤史必將留有記錄,宮裡早就鬨翻天了,既然蔣貴妃跟蔣昭儀都毫無動靜,可不就說明她是清白的麼?

眾人都大大鬆了口氣。

夏桐看著眾星拱月一般的馮玉貞,真心實意道:“馮姐姐,陛下之所以傳召我,想必也是怕礙人眼罷了,您的福氣才在後頭呢。”

馮玉貞頗為得意地摸了把烏黑靚麗的秀發,“算你有幾分見識。”

無巧不巧,她也是這麼想的,倒不如說這更能看出陛下對她的愛重——生怕她當了出頭椽子被人妒忌,才故意拉個墊背的呢,想不到男人家也有這般細膩的心思。

馮玉貞不由咯咯笑起來,滿懷期許等著皇帝第二次召寢。

她趁勢留在了柔福宮,宮中規矩,妃嬪侍寢次日循例會賜下一兩道菜,表示對嬪妃的嘉獎,儘管夏桐並未正式承恩,這道流程也是少不了的。

既然安如海要到柔福宮來賜菜,又要請自己去侍駕,就無須做兩趟費事了。馮玉貞美滋滋的想,自以為十分體貼。

唯獨李蜜看馮氏越發不順眼,夏桐就算了,怎麼連這狐媚子都跑來蹭飯?

她這位東道主當得真是憋屈極了。

是夜,安如海果然到柔福宮來,夏桐收下賜菜,慣例謝了恩,滿以為這下便能功成身退,誰知安如海卻笑吟吟的叫住她道:“夏才人,陛下有令,今夜仍由您服侍,還請隨奴婢過來吧。”

馮玉貞臉色突變,幾乎比鍋底還黑。

李蜜卻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儘管夏桐承寵令她稍稍不悅,可見這討人厭的馮氏吃癟,她心裡忽然舒坦多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

這時候又有點懊悔讀心術不起作用了,若換了旁人,根本不必詢問就能一清二楚——唯有這小妮子是他一眼看不透的。

夏桐心道又沒說你壞話,緊張什麼勁?

麵上隻管微笑著,“方才那人掉了東西,妾一時興起,才讓春蘭取來賞玩。”

劉璋嗤道:“馮氏為人膚淺輕狂,也難怪丟三落四。”

夏桐驚奇不已,“原來您認得那宮婢是馮美人假扮的?”

劉璋無語,“你覺得朕是傻瓜?”

夏桐便有些訕訕,也對哦。選秀那日馮玉貞故意用輕紗蒙麵,營造驚鴻一瞥的印象,皇帝怎麼會記不住她?

既然如此,為何要假做不識呢?還把馮玉貞趕去圊廁行。

連她都替這位佳人感到惋惜。

劉璋神色平淡,“朕隻是討厭自命不凡的人。”

馮氏為人,像極了曾經的蔣太後,隻是蔣太後後來很吃了些苦,才錘煉得這般心智堅韌,又野心勃勃,以致於如今處理起來都倍感棘手。

馮玉貞就算了,劉璋根本不打算給她任何機會。

夏桐心道您其實也挺自命不凡的——當然這話她沒敢說,隻輕聲嗔道:“那您為何將她封為美人呢?”

給人家不必要的希望,又親手打碎這希望,這起起落落換誰都受不住罷。

劉璋睨著她,“你莫非在吃醋?”

“當然沒有。”夏桐答得飛快。傻子才會對皇帝交托真心呢,她隻想當一條毫無感情的鹹魚,over。

劉璋微哂,顯然覺得她所言不實——小姑娘最愛口是心非,瞧她對馮氏的態度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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