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虛長夏桐半歲,這聲妹妹自是當得。
夏桐於是回以她一個感激的微笑,謝她這番安慰之語,目光轉側間,卻發現宮牆的夾道裡靜靜躺著一枚鵝卵石——奇怪,這皇宮內院每日皆有專人清掃,且今日是選秀的大日子,按說那些仆婢不會犯如此錯誤才對。
心內正自猜疑,那位領首的管事嬤嬤見仍有人竊竊私語,不由得怒上眉梢,“哪個不懂事的還在這裡嘴碎?等會兒驚擾了陛下太後,倒要看看誰擔待得起!”
一麵高聲嗬斥,一麵橫眉豎目地向夏桐這邊走來。
夏桐滿以為會挨一頓訓斥,忙正襟斂容,誰知管事嬤嬤還未到跟前,忽的腳底一滑,摔了個狗吃屎。
忙有幾個伶俐的秀女上前攙扶。
管事嬤嬤甩開這些小蹄子的手,扶著老腰掙紮站起,“不用你們假好心!”
又憤怒的叫來清掃宮道的內侍,“你們是怎麼辦事的?幸而今日是我摔了,若換了哪位主子娘娘,仔細你們的腦袋!”
內侍們急忙請罪。
眾秀女則捂著胸口後怕不已,雖說一枚小石子要不了命,可禦前失儀的罪過可不小,若讓陛下瞧見自己跌個嘴啃泥的狼狽模樣,今後還要不要做人了?
幸而是這位嬤嬤擋了一劫——想到她方才那般凶狠猖狂,眾人又有些隱隱稱快。
夏桐則敏感的在李蜜眼中發現一絲躲閃,不由得咦道:“姐姐,你看出什麼了嗎?”
李蜜一驚,忙訕訕道:“我哪知道什麼,自己也是頭一遭進宮……”
心下暗暗懊喪,怎的不是夏桐踩上那枚小石子,再不濟,絆倒個彆出色的秀女也好啊。如今眾人都提高警覺,她再想通過空間做點手腳卻難了。
這夏氏的運氣也太好了。
忽聽太監高聲唱道:“宣國子監祭酒之女李氏、雲陽伯之女夏氏覲見。”
兩人忙垂目跟上。
夏桐雖對方才的事有些猜疑,眼下卻非打探究竟之時,隻能努力的平心靜氣,爭取在禦前好好表現,不說出風頭,至少不能給家中蒙羞。畢竟這個時代,女子與家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當然她內心也希望選上,唯有如此才能擺脫程耀的糾纏——他總沒法追到宮裡去。
“你就是夏氏?”上頭一個慢吞吞的聲音道。
是年輕人的音色,微帶點磁性——好聽是好聽,卻感覺不怎麼有精神。
曆史上那些英主不都是聲音清朗中氣十足的麼,難道她遇上的是一位昏君?夏桐胡思亂想,嘴裡並不敢耽擱,急忙應道:“是。”
蓮步輕移向前走了半尺,好讓人將她瞧個清楚。
皇帝打量著她,夏桐也微抬眼皮,悄悄睨著禦座上的身影,哪怕立意在宮中做一條混吃等死的鹹魚,可對於這皇城的主人,夏桐難免有幾分好奇。
雖說辨不清容貌,夏桐直覺那位君主相當有威嚴,儘管輪廓英挺得沒話說,周身卻森森散發著肅殺之意。
總結一句話:長得賊帥;眼神賊凶。
夏桐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夏桐沒好氣地將肉包子兩口咽下,仿佛那是對麵人身上的肉。
劉璋:……
明明昨晚沒辦事,怎麼胃口反而更好了?
他不免關切的道:“太後到底如何罰你,除了抄經可還有彆的?”
夏桐本想誇大一下自身的凶險,好叫皇帝心存愧疚,無奈她這人不慣撒謊,末了隻好實話實說,“太後娘娘待我很好,還賞我點心跟茶水呢!”
劉璋一副“我就靜靜地看你裝逼”模樣,分明不信。
夏桐:“……”
這母子倆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呀?好像她擠進去就會被炸成飛灰似的。
算了,反正不關她的事。她一個佃農,何必為錦衣玉食的地主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