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更見得皇帝對夏氏的偏愛。
蔣碧蘭越想越不舒服,目光下移,就看到夏桐微微聳立的酥-胸,雖然隔著衣裳,與選秀那日的情狀卻是迥異。
蔣碧蘭記得清楚,選秀那日這夏氏不過是個黃毛丫頭,乾癟豆芽菜一般的人物,怎麼如今倒豐潤了許多?她故意讓禦膳房克扣例菜,應該不會是吃胖的。
胖也不會隻胖胸部。
隻能說是經曆人事了——蔣碧蘭雖未正式侍寢過,可自小博覽群書(也包括各種雜書),對於男女之事自認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她認定夏桐已由處子變為婦人,神情愈發不快,冷聲道:“好你個夏氏,你可知狐媚後宮為大忌,陛下正值盛年,豈容你這般胡來?”
這話也算師出有名,曆來賢明的妃嬪都得勸皇帝專心政事,整日纏著男人的隻能算淫-婦。
夏桐可真是冤死了,皇帝特意傳來口諭,難道她還能不去?再說,他倆可真是清清白白的,也就是蓋同一張被子而已。
麵對蔣貴妃的質問,她隻能坦蕩地回道:“娘娘明鑒,妾並不曾邀寵,若不信,大可傳彤史細看。”
蔣貴妃當然不信,皇帝有心為她隱瞞,這女子當然有恃無恐。
本待好好審一審夏桐,來個甕中捉鱉,一旁的蔣映月卻開口了,“陛下近來頭風病還發作麼?用膳用得香不香?”
成功將話題轉到皇帝的飲食起居上來。
夏桐揀無關緊要的說了幾句,剩下的隻裝不知——她要是表現得與皇帝太過親近,更得遭人嫉恨。
蔣映月也不深究,簡單詢問幾句後,就命她退下了。
蔣碧蘭十分惱火,“你怎麼自作主張將她放走了?”
下回再請,隻怕這狐媚子就該稱病不來,瞧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蔣映月熟知這位嫡姐的脾性,上前為她敬了杯茶,勸道:“娘娘,如今她新寵上位當然得意,咱們少不得讓著些,您也不想陛下怨怪咱們吧?”
“難道就看她如此逍遙快活?”蔣碧蘭當了足足兩年的掛名貴妃,心裡早就堆滿了火,有實權有什麼用,皇帝正眼都不瞧她一下——這樣下去,幾時她才能要個皇子鞏固地位?
蔣映月笑道:“我知姐姐不願忍耐,但,又何必臟了自己的手?”
說罷,就命人開庫房,挑幾匹新綢、幾樣首飾送去柔福宮。
這一下更是火上添油,蔣碧蘭惱道:“她這樣目中無人,你還給她送東西?”
蔣映月不以為意,“姐姐,你好糊塗。咱們不出手,自然有人替咱們動手。那夏氏得的好處越多,宮裡眼紅的人也會越多,還怕沒人給她使絆子麼?”
一席話說得蔣碧蘭眉花眼笑,“還是你有主意。”一麵琢磨著,“我記得和夏氏一同進宮的有個馮氏,被陛下封為美人,是其中佼佼之輩,如今夏氏後來居上,隻怕馮氏心裡也不痛快罷?”
蔣映月盈盈說道:“妾這就命人給她傳話。”
一壁告退,一壁悄悄掩去眸中揶揄之色。
這麼蠢的人,因為嫡出的名分,卻能坐在貴妃的位子上,真叫人不甘心哪。
*
夏桐前腳回到柔福宮,後腳蔣貴妃的賞賜便送到了。
李蜜也聞風而來,顯然是想跟著沾點光。
夏桐也不吝嗇,挑了兩匹雲錦、一對質地上佳的翡翠鐲子送給她,算是報答她這幾天贈飯之恩。
李蜜摩挲著手中光潔的綢緞,難掩豔羨,麵上卻故作擔憂:“妹妹,你還真敢收下呀?”
照她看,蔣貴妃此舉分明沒安好心。夏桐得寵,她非但不惱,反而送來如許多的好東西,這不是故意捧殺麼?想讓她成為滿宮裡的眼中釘肉中刺呢。
夏桐笑道:“我不收,你以為娘娘就不恨我?不如收了反倒安心。”
她看那蔣氏姊妹也算得人物,不耍陰招,倒用陽謀。但夏桐最不怕的就是陽謀:已經是條鹹魚了,難道還能被烈日給曬死?
既然皇帝的目的是推她做擋箭牌,那麼她隻需做好本職即可,旁人妒不妒忌都無關緊要,好處是不能不收的。
於是夏桐高高興興命春蘭秋菊將賞賜分門彆類歸置起來,再鎖到自己的私庫裡。有這些寶貝,哪日若是被皇帝一腳踹開,也夠她過好一陣子了。
李蜜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態。
另一邊,日漸冷清的玉芙宮裡,馮玉貞卻幾乎抓狂起來,她緊緊拉著侍婢的胳膊,“你沒聽錯?貴妃宮裡的人真是這麼說的?”
那侍婢揉了揉酸痛的手臂,重重點頭,“奴婢聽得真真的,她們都說夏才人已然被陛下臨幸,陛下為了護衛她的安全,才故意隱瞞不報,生怕被人害了去。”
馮玉貞的心幾乎沉入深淵,想不到夏桐這麼快就承寵了,說不定這會連龍種都已懷上,來日若生出個皇子來,旁人拿什麼跟她爭?陛下身有頑疾,若是再短命一點兒,夏桐母以子貴成為太後,這宮裡還有自己的位置麼?
一旁隱身不語的係統陷入沉默,“……”
它不曾想宿主思維發散得如此厲害。
人類的想像力惟在這一層上能夠突飛猛進【注1】。
安如海不敢說話了,心想太後她老人家要怒就怒吧,誰叫陛下鐵了心要把夏美人接回來?難怪古人說衝冠一怒為紅顏,這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呀!
若定要得罪一方,那當然還是眼前這位主子更可怕些。安如海見識過皇帝的脾氣,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脖子,隻覺那處涼颼颼的,仿佛已經抵著刀刃。
劉璋明知這人在胡思亂想,也懶得搭理——並非他此刻處在盛怒上,實在是四麵八方的聲音如同尖嘯一般衝入腦海,令他無暇分出精神。
從前也還沒這般嚴重……許是他在夏桐身邊待得久了,過慣了清平日子,如今驟然恢複以往,自然難以禁受。
想到方才自己在榻間輾轉反側的模樣,劉璋眸中一片晦暗。先前忍久了不覺得難受,可一旦嘗過了甜蜜滋味,誰又願意回到以前的苦況?
他決定自今日起,再不許夏氏擅離自己身邊,哪怕太後傳召也不行。
隻有她,才是真正醫他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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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壽宮中,夏桐正與王靜怡抵足而眠。客房雖多,收拾起來卻頗費工夫,夏桐又是個省事的,乾脆同意了王靜怡的提議,和她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