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著饞蟲道:“妾還有些瑣事處理,就先行告退了。”
皇帝也沒強留她,“去罷,朕晚點再讓安如海接你。”
夏桐忖度著這意思,難道今晚還會再叫她?為什麼呢?
她左看右看,也沒瞧出自己比那些同輩出色在何處,隻能認為皇帝看她順眼就隨手撈來用了——大約還是為應付太後吧。
夏桐倒是不怎麼害怕,說句難聽的,皇帝肯利用她是瞧得起她,至於蔣太後,拚壽數還能拚得過年輕的兒子?
趁青春在皇帝跟前多刷點存在感,老了失寵也不怕。在宮裡,得寵的會遭人妒忌,不得寵的又會被視為鞋底泥,人人都能踩上一腳,做一條鹹魚,最好是在夾縫裡求生存。
雖然兩夜坐著鸞轎去乾元殿,這回眾人的態度就冷靜多了,彤史上並無記錄,可見皇帝隻是把這夏才人當擺設而已。
一個家世泛泛、容貌也不出挑的女人,難道皇帝會對她真心寵愛麼?想必過些日子就丟開了。
尤其夏桐回來時是一副怏怏不樂的神氣,還狼吞虎咽,更讓人印證心底所想。
原來皇帝連早膳都不給她用呢,果然是個可憐胚子。
李蜜心中暗暗高興,麵上卻虛情假意安慰道:“妹妹彆難過,陛下眼下要用你來堵住悠悠之口,那也是沒法子的事,誰叫太後她老人家時時盯著呢?”
等於夏桐成為了母子二人鬥法的工具——皇帝若真寵她,怎麼會讓她當後宮的活靶子?
為了表示同情,李蜜還從空間裡掏出一籠水煎包,一碟鬆瓤鵝油卷,“妹妹快吃吧,瞧你,都累瘦了。”
夏桐當然毫不客氣的通通享用,她也確實餓了。
應酬完各懷心思的秀女們,夏桐本想回寢殿補個覺,誰知侍女來報,王靜怡過來了。
夏桐當然不好不見。
王靜怡開門見山便道:“請姐姐屏退身邊隨從。”
夏桐見她神情嚴肅,猜想是有什麼要緊事,隻好依言照做。
殿內隻有她們兩人,王靜怡也不賣關子,從懷中取出一個潔白的瓷瓶來,“我聽說陛下受頭疾所累,苦惱不已,因此特來襄助姐姐。”
夏桐咦道:“你如何得知?”
“姐姐不用管,隻要知道此藥必效就行了。”王靜怡說,“當然,我知姐姐心存懷疑,那也無妨,隻要摻上一點在陛下的茶水裡,自能安神入夢,緩解痛楚。”
這麼說倒是立竿見影。夏桐見她一片好意,隻得收下,可她知道王靜怡不會白白賣她這個人情,遂問道:“事成之後,你想要什麼呢?”
王靜怡微微一笑,“我這樣的身世,哪敢奢望彆的,隻求姐姐彆忘了我這個人就行了。”
當然她也留了個心眼,那瓷瓶中的靈泉水是經過稀釋的,療效大大衰減,隻能緩解頭痛之症,卻不能根治——這麼大的功勞,她當然不肯拱手讓給旁人,倒不如說夏桐隻是她的一塊敲門磚。
等陛下見識到靈泉水的功效,自然會主動來找她。王靜怡有這個把握。
*
是夜,皇帝果然又派了安如海來迎接。這回夏桐吸取教訓,在柔福宮先用了些點心墊墊肚子,免得半夜餓得難受。
她當然沒忘記王靜怡的交代,隻不過,她可不會傻到偷偷摻在茶水裡——誰知道裡頭是藥還是毒,哪怕是迷情香之類,一旦被人察覺,她也吃不了兜著走。
隻不過念在跟王靜怡素日的交情,夏桐不得不幫她這個忙。
防人之心不可無,最正確的法子當然是開誠布公,是福是禍都由王靜怡自己擔著。夏桐既不想搶她的功勞,也不想占人家的便宜。
於是她坦坦蕩蕩將瓷瓶取出,也將王靜怡那番話不增不減複述了一遍。
皇帝的態度看起來十分冷淡,“太醫院這些年都束手無策,她家中又不行醫,能有什麼法子。”
夏桐誠實的道:“說是她家中一個祖傳的偏方,對治療頭風症極其有效。”
劉璋興致缺缺,“既是偏方,那就更不用試了。”
病從口入,他是天子,身份尊貴,怎會用這種來曆不明的東西?何況,頭風也隻是一個說法,他這病本來跟頭痛無關。
夏桐因見識過他犯病時的壞脾氣,有心勸他試一試——她可不想成天跟個陰晴不定的人打交道,尤其這人還是她名義上的丈夫。
皇帝顯然這一類的話聽多了,多說幾句便不耐煩起來,見夏桐竭力舉薦那位小姊妹,遂冷著臉道:“你這樣信任她,不如由你親自為朕試藥,也好讓朕放心。”
夏桐聽這話有幾分吃醋的意味,不由愣了愣。
可天子一言九鼎,夏桐也不敢拒絕,隻得硬著頭皮將瓷瓶掀開,仰脖灌了下去,縱使這藥未必對症,但想來王靜怡也不敢傷及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