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慢慢看向她,“母後覺得有何不妥麼?”
語氣裡卻是反問,而非抱歉。
蔣太後忽然意識到,這早不是那個可以捏在掌心糊弄的兒子了,倒不如說自從皇帝親政以來,事情便脫離了控製——隻瞧他放著兩位如花似玉的表妹碰也不碰,終日案牘勞形,便可見一斑。
蔣太後忽然心生懼意,但她也不是輕易放手的性子,當下好言好語勸道:“母後知道你不想蔣氏女生下孩子,那也無妨,可你何必委屈自己——那夏氏有哪點好?”
容貌既非絕色,身材也不過爾爾,前後平得跟搓衣板似的,看了都嫌晦氣。說句難聽的話,蔣太後都懷疑她能否生孩子。
這樣的女人要來有何用?
劉璋淡淡道:“無妨,朕不覺得委屈就好。”
蔣太後啞然,隻得悻悻離去。
劉璋重新撿起那副花名冊,卻是潦草一看就丟開手。他挑中夏氏原也沒有彆的目的,不過是因她父親為翰林院侍講,區區一個閒差,既不參與朝中傾軋,為人也算老實本分,選他的女兒是最妥當的。
至於侍寢……他又豈會如他人的意?蔣太後那番心底謀劃曆曆如在耳旁,她以為她能瞞得過他?劉璋唇邊勾起一抹冷嘲,顱中卻是隱隱作痛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劇烈撞擊腦海,一陣翻江倒海下,他抓起桌上硯台狠狠朝地上砸去。
彼時安如海正在細細跟夏桐講解皇帝的飲食起居,個人習慣——自然是因為怕她得罪皇帝,再連累自個兒。
要他說這位陛下說伺候也好伺候,隻要依著他的性子,少說話多做事就行了,可說難伺候也是真難,因皇帝彆的毛病沒有,唯獨一樁:格外的喜靜,甚至聽不得半點響動。
以致於兩人現在走上台階時都是貓著腰、恨不得貼服地麵往前溜——跟做賊似的。
夏桐:“???”
這毛病難道還不夠大麼?
兩人正說著話,忽聞咣當一聲脆響,繼而就是幾片墨黑的碎塊飛了出來。
安如海看出她的疑惑,努力擠出一個笑,“不要緊,陛下頭風發作起來,痛楚難當,偶爾會如此宣泄一番。”
夏桐:“……”
她看這不是頭風病,是躁狂症吧?
忽然為今夜的侍寢擔心起來。
夏桐則毫無顧忌占著便宜,一來是因李蜜曾給她使過絆子,如今小小報複也算心安理得,再說,她不也在幫李蜜保守秘密嗎?二來,她身上餘錢無多,能省一點是一點,誰知道今後會不會遇上什麼大麻煩呢?
其餘秀女就沒她們這份好運,隻能掏出私囊打點膳房那些太監,饒是如此,一個個也是餓得麵黃肌瘦,臉呈菜色。
唯獨玉芙宮的馮玉貞看起來依然貌若天仙,秀-色奪人,雖然瘦了點,卻更顯翩然風度,尤其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迎風嫋嫋,仿佛即刻就要脫離塵世、羽化登仙而去。
夏桐就猜著此女多半是有些門道的,雖說她見過的美人也不少,可像馮玉貞這樣毫無缺憾的著實罕有,幾乎連每根頭發絲都美得冒泡,簡直透著詭異——非鬼即仙。
進宮這幾天,夏桐將宮裡的人認了個七七八八,雖說那幾位深居簡出的主子娘娘還未見過,一同進宮的秀女卻基本混了個臉熟。
她還特意去拜訪過王靜怡,這位的父親是吏部員外郎,一個小小的六品官,本來無甚交情。可當初夏桐要擺脫程家婚事,參與選秀,正是讓父親往王家遞的帖子,本著禮尚往來的原則,她也該與王靜怡打個招呼。
因父親官階不高,王靜怡隻分了個七品選侍,還與一大堆人擠在一處偏遠宮室裡,心裡彆提有多冒火了。
她比夏桐小三個月,因此喚其一聲姐姐,拉著夏桐的手楚楚可憐道:“姐姐,你不知道那些人性子有多厲害,合起夥來欺負我一個……”
夏桐拍拍她的手背,寬解道:“我明白。”
這種抱團排擠彆人的故事,在女生宿舍屢見不鮮。她倒是慶幸柔福宮隻有她跟李蜜兩個,再怎麼勾心鬥角,麵上也總是和睦的。
王靜怡抹了把淚,看了眼盤中鮮果,到底沒膽子取用,隻擦著眼角道:“來日我若得幸,必要請求陛下換一座宮殿,好好給那些人點顏色瞧瞧!”
夏桐見她語氣決然,不禁奇道:“你怎麼知道陛下一定會召幸你?”
王靜怡自悔失言,忙訕訕垂頭,“自然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陛下哪瞧得上我呢……”
在這宮中萬紫千芳麵前,她姿容勉強稱得上清秀,頂多隻能算耐看型的,平常人甚至一眼都注意不到她。
王靜怡說了會子話,看看天色不早,最終含著兩泡眼淚離去,臨走往袖中藏了串香葡萄,偷偷順走。
李蜜看在眼裡,隱忍不發——她對外一向是寬宏的,為了營造好名聲。
隻是在送走王靜怡後,李蜜回來就向夏桐埋怨,“瞧瞧她那副小家子氣,我就不知太後瞧上她哪點!”
比起這般小偷小摸的鬼祟行徑,夏桐光明正大分她的東西都顯得磊落多了,也較為有好感。
夏桐笑道:“是因為她體健適宜生育吧。”
不知怎的,王靜怡雖然年歲小些,發育卻比她們都快,那高聳入雲的胸脯就不說了,方才瞧著背影,臀部亦生得渾圓豐實,如同滿月,乍一看倒像個婦人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