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藕
皇帝這麼心血來潮不打緊, 恐怕會引來太後盛怒——不過是調理個妾室罷了,皇帝就這麼急煎煎地把人要過來,讓太後的麵子往哪兒擱?
安如海打起了退堂鼓, “陛下,如今恰是深更半夜,不如明早……”
皇帝靠在高高的椅背上閉目養神,好似沒聽見。
安如海不敢說話了, 心想太後她老人家要怒就怒吧, 誰叫陛下鐵了心要把夏美人接回來?難怪古人說衝冠一怒為紅顏,這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呀!
若定要得罪一方, 那當然還是眼前這位主子更可怕些。安如海見識過皇帝的脾氣, 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脖子, 隻覺那處涼颼颼的,仿佛已經抵著刀刃。
劉璋明知這人在胡思亂想,也懶得搭理——並非他此刻處在盛怒上,實在是四麵八方的聲音如同尖嘯一般衝入腦海, 令他無暇分出精神。
從前也還沒這般嚴重……許是他在夏桐身邊待得久了, 過慣了清平日子,如今驟然恢複以往,自然難以禁受。
想到方才自己在榻間輾轉反側的模樣, 劉璋眸中一片晦暗。先前忍久了不覺得難受,可一旦嘗過了甜蜜滋味,誰又願意回到以前的苦況?
他決定自今日起,再不許夏氏擅離自己身邊,哪怕太後傳召也不行。
隻有她, 才是真正醫他的藥。
*
寧壽宮中, 夏桐正與王靜怡抵足而眠。客房雖多, 收拾起來卻頗費工夫,夏桐又是個省事的,乾脆同意了王靜怡的提議,和她一起睡。
王靜怡之所以這般好心,自然是為了從夏桐這裡探聽皇帝飲食起居之類的習慣——她滿懷信心靈泉會生效,想來也就是明日,頂多再花上兩三日功夫,皇帝就該派人來接她了。
夏桐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這算不上什麼秘密,花點銀子就能從禦前打聽到——她得的那些靈泉也算酬勞了。
王靜怡牢牢記在心裡,雖然她並沒多少爭寵之心,隻想生個孩子在宮中平安度日,但,誰又不想要更多的寵愛呢?
若命中注定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她也不會拒絕對吧?
兩人聊到深夜,夏桐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了,便打了個嗬欠。
王靜怡知趣地扶她躺下,“是我糊塗,擾了姐姐休息。”
吹滅燈盞,兩人各自合被,夏桐睡得很快,王靜怡在黑暗中卻炯炯有神睜著眼睛,被美好的遠景鼓舞著,興奮得難以入眠。
好容易眯了會眼,外頭忽有重重的叩門聲響起。蔣太後淺眠,王靜怡恐驚擾了她老人家,遂躡手躡腳地披衣起身,扒開門閂一瞧,麵上驚喜交加,“陛下!”
難道皇帝這麼快就發現靈泉的妙用了,連夜接她去乾元殿侍駕?
可她還什麼都沒準備呢!王靜怡捂著鬆垮垮的領口,不禁有些羞答答的。
劉璋懶得看她忸怩作態,冷聲道:“夏美人呢?”
王靜怡那顆沸騰的心冷卻下來,悄悄抬頭一望,隻見皇帝麵色黑沉,眉間還有幾道豎紋,看起來心情並不太好——難道靈泉水不能緩解頭痛之症,反而變得更嚴重了?
王靜怡不禁惴惴,那玉瓶的秘密她未曾對任何人提起,自然也不曾做過試驗,真有什麼副作用也難說。
這該如何是好?倘皇帝是來問罪的,難怪要抓她去坐牢麼?
王靜怡很快想起,自己去送膳本就是假托夏桐的名義,那麼,乾脆將這事推到夏桐身上便好——她得意這麼久,也該到倒黴了。
王靜怡不敢耽擱,急急轉身進入內殿,死命將夏桐推搡了幾下——這人怎麼睡得跟死豬一般?真是心大。
夏桐揉了揉眼,仿佛還未從夢鄉中清醒過來,“你做什麼呀?”
王靜怡正要解釋,皇帝一行人卻已到了近前。
劉璋冷著臉將床上雲鬢散亂的女子拉起,“隨朕回去。”
王靜怡暗暗稱快,看來竟是三堂會審的架勢,夏桐這回總算栽跟頭了罷?
夏桐則處在狀況外,整個人都是蒙的,下意識甩開皇帝的手,“不要!我還沒睡好呢……”
安如海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這夏主子膽子也太大了,敢這樣對待皇帝,難道是沒睡醒?
還真是沒睡醒,眼皮都是耷拉的。
劉璋也懶得廢話了,打橫將她抱起,見她絮絮還想說些什麼,便溫柔的在她耳邊哄道:“乖,跟朕回乾元殿,那兒的床更軟,睡得更舒服。”
安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