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都在翹首以待李先生的到來。
沈路是覺得兒子又多了一個助力——李重雖然沒什麼大才,但是勝在出身好, 蜀州李家也算是世家大族。
沈明行是覺得不管先生如何, 至少能帶著沈明臻上進, 多讀一點書就是一點, 將來沒準還能下場考試一番。
大嫂嫂更彆提了,張燈結彩的好像要過年一樣,折絳跟著她收拾屋子,每天忙上忙下, 再沒時間躺著,喜的董媽媽對還沒見過麵的李先生已經拜了好幾拜。
國公夫人和三少爺都送來了問候,就是二老爺沈海, 也上門來拉著沈路問過好幾次:“重明兄什麼時候來啊?”
李先生字重明。
沈路摸摸胡須,笑嗬嗬的,“不知道啊, 寫信的時候說已經在路上了,過了兩天又收到信說他家夫人追來了要一起過來,估摸著也就這幾天了。”
沈海就感懷道:“我們跟重明兄已經快二三十年沒見了吧, 也不知他如今怎樣了。”
沈路眼睛一溜看看自家弟弟,琢磨著開口:“二弟啊——”
沈海疑惑:“怎麼了?”
沈路砸吧了一下嘴巴, 不知道怎麼開口:“你以後, 還是少跟重明一塊為好。”
沈海不解:“他如今可有什麼錯處?”
——那也不應該啊,有問題也不會請回來給沈明臻做先生啊。
沈路就道:“這個………重明兄最近啊,又準備研究丹藥了。”
沈海:“大哥是不喜歡道教嗎?丹藥一事,也不儘然是騙人, 你大可不必因此對重明兄有偏見。”
沈路就斟酌的看著沈海道:“二弟啊——不是哥哥擔心重明他煉丹,而是擔心你去吃他的丹藥啊。”
沈海:“………”
他不知道明山書院山長吃了李重熬的藥差點去見閻王的事情,隻以為他哥在叮囑他不能碰觸丹藥這種東西,於是欣然應允:“弟弟記住了。”
沈路也不多說,回到後院,見徐氏還在那裡等他,笑著道:“怎麼還不睡?”
徐氏溫溫柔柔的笑,她是個典型的溫婉美人,說話也輕聲細語的,聞言連忙去給沈路脫衣服,又給他打水淨手,等兩人躺倒床上,這才道:“老爺,我今天去英國公府,聽說陛下正有意給淮安公主選駙馬呢。”
她似乎有些為難:“你說,我們給篤兒尚公主怎麼樣?”
沈路的臉瞬間拉下來,斥責道:“胡說八道!尚公主後就不能身處要職,隻能領個閒差在家裡混日子,你怎麼想到這裡去了!”
徐氏也委屈的緊:“普普通通過日子有什麼不好的,你非要他飛黃騰達乾什麼?你已經是國公爺了,明行也是個顧念弟弟的,將來明篤跟明臻一般,做個富貴翁有什麼不好?”
她眼淚流下來,“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將明篤送去雲州?送去折家?”
沈路冷笑,“那有什麼不好?明篤聰穎,從小就練武,是個將軍的料子,你這婦道人家,整天就知道將天上的雄鷹困在籠子裡,我跟你說,你還彆怨我,武將這條路子,也是明篤自己選的,你可不要出昏招,免得將來明篤恨上你。”
他覺也不睡了,穿上衣服出門,徐氏的管事媽媽回來輕聲道:“去了玉姨娘那裡。”
徐氏麻木的點點頭,“你說說他,刀劍無眼,他倒是不送沈明臻去,偏要送我的明篤去,他安的什麼心啊?”
徐媽媽就安慰她:“那是國公爺看重咱們三少爺,你看看二少爺,即使娶的是折家女,到最後,不還是給咱們三少爺做了嫁衣嗎?”
徐氏搖頭,“你不懂,他那是不敢讓沈明臻去,不然幼年就丟他去軍營了——他總希望家裡能有個武將。”
當年沈明臻的生母生他去世,臨死前一定要沈路保護好沈明臻,沈路含淚答應,自此之後對待沈明臻就有了一種雖然恨鐵不成鋼卻不敢讓他有事的心理。
她又哭起來:“那我也死了算了,要讓我兒子上戰場,我的心也要常惴著。當個文官有什麼不好?要跑去當武將,我們沈家世代文臣,要什麼武將啊!”
徐媽媽安慰了她半宿也沒讓她停下哭,於是第二天徐氏的病又重了,對上門來請安的折絳和莫氏道:“還昏睡著呢。”
折絳問:“可是感染了風寒?”
徐媽媽點頭:“可不是,最近天氣一會兒晴一會兒雨的,大夫人本就病弱,這就受了涼,又病了。”
折絳跟莫氏對視一眼,然後雙雙告退,折絳就道:“她昨天晚上還好好的,不像是感染了風寒啊。”
莫氏笑著搖頭:“這誰知道呢。”
她今天還要去寧國公府參加賞花宴,出門前還拉著折絳道:“真不去?”
折絳點頭:“我最煩這些了,吃又吃不好,事情還多,你就說我還病著,反正我一直病著麼。”
莫氏隻好歎氣一個人上了馬車——她很是想跟折絳一起出門,然後受人誇獎:看,這就是沈家的妯娌。
那才叫人風光呢。
***
晚上沈明臻一直在看書。
就是空明叫他吃飯的時候,他都有些猶豫,空明就勸他:“少爺,先吃飯吧,彆餓壞了身子。”
見沈明臻還坐在那裡,繼續道:“少夫人還等著你呢。”
沈明臻一聽這個,連忙將書放下:“真還等著我?這麼晚了。”
他連忙出門,問:“怎麼不讓少夫人早點吃晚食?”
——餓壞了怎麼辦?
空明不敢說少夫人下午的時候一直在吃董媽媽新做的糕點,可能有些積食,下午還特意出去溜達了一圈,現在吃飯,估計是餓了,然後才想起書房裡還有人在“廢寢忘食”,順便叫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