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日,大嫂嫂帶著折絳去碼頭接莫母跟十三妹進京。
“我離開時她才那麼點兒那,如今也十五了,也不知出落成什麼模樣。”,大嫂嫂笑著說,“她是我阿爹阿娘的老來女,寵的很,從小就不知天高地厚,我阿娘每次寫信都說她脾氣壞的很。”
折絳笑著道:“自來老小就受寵,都是正常的。”
她搖著大嫂嫂的手,“就看您這樣子,也知道同一個母親教出來的十三妹妹肯定也是個賢淑才女兒,哪裡就真的脾氣壞了。”
她倒是好奇莫夫人這個關節進京,是不是想把十三妹說給太子。
陛下也正有意向給太子選妃嘛。
折絳心裡覺得自己猜的有五分準。
大嫂嫂拍拍她的手,歎氣道:“多年未見,母親又來的匆忙,我隻怕不出什麼事情才好。”
她既思念親人,但是忽然一封無頭無腦的上京信,也讓她頗多擔憂。
兩人往大門走,正好在院子門口碰見二夫人,折絳上前行了禮,道:“二嬸嬸,您這是往歧軒堂去呢?”
二夫人笑眯了眼,“是啊,去找李夫人說說話。”
她扭著腰身走了。
折絳後知後覺驚訝:“真瘦了——也沒披毛皮了——”
大嫂嫂啐她,“沒大沒笑。”
此時正是中午,她帶著折絳上馬,翻翻兜裡的碎銀子,從裡麵掏出一兩來,笑著道:“明臻十月的俸祿給了一兩,你知道吧?”
折絳籠了袖子,裡麵捧著暖爐,嗯聲道:“知道,本來要給你三兩銀子,最後出門吃了趟酒,用了一兩,又存了一兩,最後隻能給你一兩了。”
大嫂嫂聞言捧腹大笑,“他真存錢了?”
折絳點頭,“他花錢沒個數,我就讓他每月存一兩銀子,彆總用光了,他還小,現在不知道銀錢的用處,以後就知道了。”
大嫂嫂點她頭,“他小?你就不小啊!”
她捏她臉,“跟這麼個沒心沒肺的,可憐你了。”
折絳笑著偏頭,“沒心沒肺也有好處,一張白紙,隨我怎麼寫寫畫畫了。”
大嫂嫂同意,“你說的很是,像你大哥內心那般五彩斑斕,我就不敢輕易執筆。”
話題拐到這裡,折絳不由得問:“嫂嫂,你跟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大嫂嫂這回倒也不瞞她了,斟酌道;“你也知道,有些男人,他願意擔負起自己的責任,但是心是冷的,天生涼薄,他既不喜歡外麵的花花草草,也看不見家裡的妻房,他——看不見任何人。”
這樣啊,折絳沉默,反而不知道說什麼了,半響道:“這樣的人,許是隻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吧。”
大嫂嫂笑出聲,“隨意吧,我現在算是看開了。”
她轉了個話題,又問起彆的事情,“你身體怎麼樣啊?李夫人一直說要給你仔細看看呢。”
折絳啊了一聲,“還好,下次吧。”
她心虛低頭:把脈是能把出是不是婦人的。
她現在跟沈明臻僵著,還不能讓彆人那麼細細把脈。
大嫂嫂最是知趣,立刻便不問了,馬車緩緩到了碼頭,船隻還沒到,隻能繼續等著,大嫂嫂看著天,凝神道:“早點來也好,這鬼天氣,越來越冷了,往年京都可沒有這麼冷。”
折絳也道:“我聽明臻說,祀院和欽天監都占了星象,說是今年有大雪,怕是有雪災,戶部已經開始準備錢糧了。”
災禍總是令人覺得害怕的,大嫂嫂立刻和彌陀佛了一次,“佛祖保佑。”
正說著,就聽莫媽媽在馬車外麵道:“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咱們家夫人和十三姑娘到了。”
大嫂嫂趕緊下馬車,拉著折絳過去,“哎喲,我這真是,我都快十一年沒見著我阿娘和妹妹了。”
折絳看過去,首先出來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然後便是一個身著紅色衣裳,長相豔麗的姑娘,想來這就是莫家夫人和十三姑娘了,她跟著大嫂嫂行李,“莫夫人,十三妹妹好。”
莫夫人趕緊扶起她,“好孩子,難為你來接我了,大冷天的,快,咱們快進馬車吧。”
回去的路,自然便是那莫夫人,十三姑娘,大嫂嫂一個馬車,折絳獨自在車中,聽著隔壁的馬車的哭聲笑語,倒是懷念起折爹在的日子了。
她歎了口氣,想著回去應該要置辦去給家裡的年貨了。
折母那裡要寫封長長的信,她對她內疚的很,愧對的很,本想給她找個好姻緣,留在身邊好好補償,誰知道寧書海未娶妻先納了妾,後來又嫁給了沈明臻,自此便得了祥林嫂的病,看見她便未說先流淚,哭喊道:“我可憐的絳絳啊——”